“把协议签了吧。”
祁墨山睁开眼睛，就见柳若卿脸色冷淡，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反正你也用不到，这次去英国交流学习的资格，就先让给阿辰。”
祁墨山垂眸，看着眼前那份熟悉的白纸黑字，怔了半秒才意识到，他真的重生了。
柳若卿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对他的沉默不满，“这次交流学习，要去英国半年，月月她还小，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你走了孩子怎么办？”
听到祈明月的名字，祁墨山有了反应。
祈明月，他和柳若卿的孩子，今年刚刚六岁。
他的视线落在柳若卿脸上，出口的话冰冷讽刺：“她不也是你的孩子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柳若卿脸色有些不悦：“祁墨山，我们结婚七年，你不需要拿月月来威胁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言下之意，只有他保持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样子，才是她想要的丈夫。
“柳若卿。”祁墨山闭了闭眼，再看向柳若卿时，眸底所有情绪都退去，只留下一片冰凉：“我们离婚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祁墨山浑身上下都轻松了。
如同一直以来禁锢在身上的枷锁，此刻消失无踪。
“别随便把离婚挂在嘴边。”
“你觉得我只是说说而已？”祁墨山反问，而后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过。”
柳若卿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冷声：“欲擒故纵这套对我没用，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
她起身，拿过架子上的大衣，“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回来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祁墨山哂然，回到房间他拿出手机想要咨询律师，弹窗上却蓦地跳出一条弹窗提示——
是祈洛辰发的朋友圈。
“没想到我都这么大了，还有人愿意满足我的小要求，摩天轮上的夜景真好看，特此感谢我一大一小的两位公主~”
配图是九宫格，祈洛辰坐在摩天轮里，一手搂着祈明月，一手挽着柳若卿，对着镜头笑。
甚至他还特意自评了一下，圈了祁墨山：“哥，借你的宝贝女儿和老婆用一下，等下就还给你啦，不要生气哦。”
祁墨山盯着照片，半晌阖上眼睛，压下心头难言的酸涩。
不是因为柳若卿，而是因为祈明月。
他还记得，在祈明月五岁的生日宴上，他看着她吹灭蜡烛，笑着问她许了什么愿，爸爸可以帮她实现。
祈明月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希望祈洛辰叔叔可以做我的爸爸。”
祁墨山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心脏如同被惊雷击中，他手脚都是麻的。
他为了照顾她们母女，几乎放弃了一切。
上一辈子，在他被关进精神病院后，祈明月曾来看他。
隔着厚厚的防护玻璃，祈明月稚气的小脸上难掩愤怒和失望：“你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去害叔叔，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爸爸！你要是不向叔叔道歉，我就让妈妈把你关一辈子！”
祁墨山张口想要解释，但对上女儿那仇恨的视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祈明月所说的陷害，根本就是祈洛辰自导自演，他找了几个混混，故意做苦肉戏，末了又把指使人推到他的头上。
其实是很拙劣的计策，只要往下细细查一查， 就能水落石出。
但谁也没有去查，任凭他怎么解释，只有一面倒的指责叱骂，骂他心性恶毒，早知当初就不该找他回来。
最后，还是祈洛辰假情假意地开了口：“我不怪哥的，他一定是这些年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不如把哥送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吧。”
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定了他的生死。
此刻，手机震动将祁墨山拉回现实，低头一看是律师发来的消息。
“你和你老婆之间还有个六岁的孩子，在法律上认定孩子有自主选择意识，如果要争夺抚养权的话，孩子的意愿会很重要，所以还是建议你先和孩子谈一下。”
祁墨山抿了抿唇，眼底一片凉意，慢慢敲下回复——
“不用，我不要抚养权。”
养条狗，狗都知道感恩，而他为她们付出的这些年，却连应有的尊重都得不到。
那不管是祈明月还是柳若卿，他谁都不要了！

“我的国外进修资格通过了？”
祁墨山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又重复确认了一遍。
“是的，祈先生，您的设计作品非常优秀，我们经过多番审核，最终决定将进修名额给您。现在您有三天时间去准备各种资料，收集好后您直接发到后台的邮箱，等手续办好后，我们会再通知您......”
等确认函与清单一起发送到了邮箱，祁墨山的心才落回到实处。
他以为柳若卿横加干涉后，这个名额不会那么快落到他头上，没想到星艺集团还是把名额给了他！
按捺住心情后，他拿起资料清单，一一核对自己现有的资料，结果却发现最重要的护照没有在他的证件包里。
他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去年他本计划与柳若卿去海岛度假，特意把两人的护照单独放了，可后来两人也没去成。
他忘记把护照拿出来了，现在还得回一趟柳若卿的别墅才行。
“请稍等。这个别墅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大小姐的，您未经她的允许，私自翻找了她的东西，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你走。”
祁墨山刚刚走出卧室，就被管家领着两个佣人拦住了。
他面露嘲笑道：“你们应该知道，我现在还是柳若卿的丈夫，这家里的东西是我与她共同所有，我自然是想翻什么就翻什么。”
管家面色不变，态度依然强硬。
祁墨山也没有硬碰硬，索性回到门口的沙发坐下，“你应该给柳若卿通风报信了吧，那我等她。”
十分钟后，祁墨山就听到楼下传来了动静。
一分钟后，柳若卿的身影出现在了卧室门口。
“大小姐。”管家和两名佣人跟她问好。
柳若卿淡声吩咐他们下去，随后进了卧室，注意到祁墨山的打扮后，脚步放缓了些许。他果然是来示弱的！
祁墨山见她来了，慢悠悠地开口，“柳若卿，你的人说我未经你的允许回来，怀疑我偷拿了你的东西。但我只拿了我的私人物品，其他一样没动，你怎么说？”
“管家的话没说错，这里大部分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他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祁墨山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点点头，“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把我被污蔑盗窃，以及被非法禁锢十分钟的事发上网了。”
“你说什么？”
祁墨山举着刚发送完视频的手机晃了两下，“已经成功了，你猜多久会有人帮我报警？”
柳若卿脸色一变，连忙给助理打电话。
“立刻通知所有平台，下架所有跟柳家有关的视频和新闻。”
等下完命令后，她正准备嘲讽祁墨山是不自量力，却又听到一声冷笑。
“真蠢，我刚才只是把视频发到了文件助手保存而已，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柳氏管理人的。”
柳若卿的脸色瞬间黑了。
“祁墨山，你耍我？”
“就是耍你了，怎么样？这些年你们柳家不也是把我当乐子，我也没见你说过什么，你现在又急什么？”
柳若卿被他说得脸色紧绷，视线不经意掠过他的手时，蓦地顿住。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虽然现在名额确定了，但祁墨山还是谨慎地没有说自己要进修，而是道：“你不识字吗？我的护照啊，柳总放心，我只是来拿回我的私人物品。”
柳若卿脸色骤变，“你要出国？”
祁墨山见她没往进修机会上想，顺势承认了。
“祁墨山，你闹也要有个限度，你今天拉着我妈来公司楼下露面，不就是想让我见你吗？我现在如你所愿了，你是不是也该收敛些了？”
“你在说什么笑话！是你妈让我去的，而且我看她的样子应该挺支持我们离婚的，你能不能别犯病！”
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柳若卿的脸色越发难看，“我不可能跟你离婚。”
她费了这么多心思，才让柳家进入上升期，她不可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爆出负面新闻。
祁墨山却不在意，“你不可能改变这个结果，等我们分居到年限，再起诉离婚，也来得及。”
柳若卿没想到他这次是动真格的，连起诉离婚都考虑到了，“祁墨山，你别得寸进尺，这段时间我一直没跟你计较，还好言好语跟你解释，你别不识好歹。”
“你倒是会给自己贴金。”祁墨山冷笑，“我就是不识好歹，你去找识你好歹的人！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又不敢把锅带回家！”
柳若卿快被他气死了，绕来绕去，他都能把话绕到离婚上！
感觉像是自己死皮赖脸缠着他一样！
这时，她的手机适时响起，她冷声挽尊，“出去，晚点我再找你。”
祁墨山无声翻了个白眼，他走到一楼，就看到还穿着幼儿园校服的祈明月从旁边冲了出来。
见到他，她的大眼睛里满是惊讶，可很快那份惊讶又变为了得意与自傲。
“哼，你别以为你穿得帅了点，就能重新让我和妈妈接受你！我有叔叔疼着，就算你现在求我，我也不会理你！谁让你之前不管我的？现在后悔了，晚了！”
祁墨山看着如今趾高气扬的祈明月，心里有些感慨。
她才五岁，身上没有半点孩童的天真烂漫，反而成了一个唯我独尊的小霸王。
幸好他现在已经想开了，不然不知道得被这小兔崽子气成什么样。
“谁说我后悔了？不做你这种不懂礼貌和感恩的孩子的父亲，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你......”
祈明月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紧接着，她直接恼羞成怒，直接上手推祁墨山——
“你不认我，我也不认你！我不稀罕成为你这个废物爸爸的女儿！奶奶说得对，你什么都不懂，只会拖累妈妈，还会连累我变成小废物，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爸爸！”
“你滚，这里是我家，我不许你留在这里！”
“祈明月，你给我住手！”
见推不动他，祈明月怒气更盛，使出浑身力气把他往外挤，嘴里还含着哭腔吼叫道：“出去！你出去！”
祁墨山一气之下扯开祈明月，用力拍打她的臀部，一巴掌下去，用了十二分力——

柳若卿脸色冷了几分：“你就一定要这样不依不饶？我已经和你解释了，你还要怎么样？”
祁墨山已经不耐烦了，丢下一句：“你先看看离婚协议，尽快签字，不然就只能走法律程序离婚了。”
说完，他转身上楼。
柳若卿抬眼看到他的背影，心底涌出难言的烦躁。
她自认让步够多，平日里也不曾亏欠祁墨山什么，该给他无论是物质生活还是身份地位都一样不曾少，不想就因为这样一件小事闹成这样，实在是难看。
但这两天，祁墨山的态度实在有些反常，还说了很多以前他根本不会说的话，整个人变得很尖锐。
柳若卿勉强压下怒意，上楼打算再和他好好说说，却不想刚进卧室，就看到床铺整齐，衣柜开着，属于祁墨山的那部分衣物都已经不见了。
这是要和她分房？
霎时间，柳若卿只觉得心头火起，她一言不发，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祁墨山听到关门声，才懒得搭理，他正在客房铺被子，整理床铺。
到了半夜，他被敲门声惊醒，打开门就见门口蜷缩成一团的祈明月，她小脸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爸爸......我肚子好痛，一直在拉肚子，好难受......”
祈明月肠胃一直有问题，不能吃重油重盐的食物，也不能吃太凉或者太辣的东西，稍微有一点不对，就会对身体造成刺激。
她的饮食一向是由祁墨山亲自操办，为此他还翻了不少菜谱，找了很多食疗的法子，给祈明月养胃，有时候因为味道太淡，祈明月死活不愿意吃，他也只能换着花样做，就为了哄她能多吃一点。
但昨天祈洛辰带她去游乐场，点了炸鸡汉堡薯条冰淇淋，都是些孩子爱吃的东西，祈洛辰还拍了照片，祈明月吃得很开心，而在一旁的柳若卿完全没有阻止。
“爸爸......”
祈明月的声音更加微弱，伸手去抓祁墨山衣角，却被祁墨山不着痕迹的避开。
祈明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愣住。
祁墨山无视她，打了急救电话，待救护车来了，他将祈明月送上车。
祈明月死死抓着他的衣服，眼神里流露出哀求：“爸爸，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祁墨山一点点掰开她的手，语气平静的告诉她：“我给祈洛辰打电话了，他很快就会过去，你不是喜欢他做你爸爸吗？”
祈明月有些无措的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就被身体里新一波涌起的疼痛夺去了注意力。
救护车乌拉乌拉的远去，祁墨山关上门，继续回房间睡觉。
他约了搬家公司，上午十点来搬东西。
反正不管柳若卿签不签字，他都要先从这搬出去，越快越好。
去英国交流学习的时间就在两个月后，祁墨山平日里的工作只是在柳若卿的公司挂了个闲职，柳若卿曾经亲口说过，不需要他挣钱，只要把女儿带好就行。
但随着祈明月上了幼儿园，祁墨山也多出了不少空闲时间，他大学学的是设计专业，平时也在网上接单，两年下来积攒了不少经验。
这次交流学习的名额，就是他参加大赛拿了奖，赛委会给出的奖励。
可惜上辈子，因为祈洛辰，最终他没能去成。
重来一次，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毕竟不论依靠谁，都不如让自身变得强大。
七点，祁墨山准时起床，去厨房给自己熬了小米粥，还没出锅，就听到客厅传来声音。
柳若卿满脸怒意，大步朝他走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昨晚月月急性肠胃炎，你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医院？”
祁墨山冷淡道：“我给祈洛辰打了电话。”
“但月月她想要的是你，”柳若卿更加生气，“她一直在喊爸爸，疼成那个样子，你就算是再吃醋，也不能拿这么小的孩子来撒气，祁墨山你还算是个父亲吗？”
祁墨山反问：“我不算父亲，难道你就算个称职的母亲？”
“你连女儿身体不好，不能吃重油的东西都不记得，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指责我？”
他语气并不重，完完全全的陈述，没有一丝指责的意思，但柳若卿却仿佛被掐住喉咙般失声。
半晌，她才说道：“我不知道......你应该告诉我的......”
“我没说过吗？”祁墨山打断了她的话，眸底掠过讽刺，“我说过很多次，可惜你一次都不听。”

柳若卿明显怔了一下，而后皱眉。
“所以，你是故意拿这点来威胁我吗？”
她冷声字字如刀：“仗着你照顾月月六年，比我更了解她，让她离不开你，而你现在又提出离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祁墨山匪夷所思，原来人在无语到极点真的是会笑的。
此刻和柳若卿不管说什么都是浪费时间，他干脆承认：“你说的对。”
闻言，柳若卿面色更沉。
“若你真要离婚，月月的抚养权是不可能给你的。而且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再见她。”
以为这样的狠话能让祁墨山服软，不想他竟然回了句：“随你，那是你女儿。”
柳若卿直直盯着祁墨山的脸，想要从他面上找出一点感情波动，但自始至终祁墨山的态度都是如此。
平静而淡漠，疏离得令人心惊。
柳若卿心烦意乱，她还要再开口，手机震动起来，是祈洛辰打来的电话。
“若卿，月月她醒了，要见你呢，你快来医院一趟。”
柳若卿压下心底不悦，“我这就过去。”
她转身不再看祁墨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祈明月是急性肠胃炎，本来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但她肠胃本来就不好，年纪又小，吃了药后又挂了一个晚上的针，现在才醒过来，此刻小脸苍白，恹恹的靠在床头。
见有人推门进来，她眼睛一亮，但再看到是柳若卿时，那点光亮又瞬间消失了。
“妈妈......”她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又有点期待的小声问：“爸爸呢？”
柳若卿不知怎么回答，她不能直接告诉女儿，祁墨山说的那些话。
最终，她只能说：“他有点事，等他忙完就过来看你。”
一个很拙劣的谎话，祈明月显然没信，她眼圈不禁红了起来：“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柳若卿想否认，却见祈明月低下头，语气里满是难过：“我以前生病时也这样问过爸爸，可妈妈一次都没有忙完后来看过我......”
一时间，柳若卿心中复杂难言。
祈洛辰急忙走上前，握住了祈明月的手，柔声说：“月月不可以这样说的，你还小，不知道你妈妈平时在公司有多忙，如果妈妈不努力工作，怎么给你好的生活？你爸爸不理解也就算了，你作为妈妈的孩子，怎么能不理解她呢？”
这样的话以前祈洛辰没少说，但不知为何，柳若卿忽然觉得无由的烦躁。
她打断了祈洛辰的话：“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祈洛辰脸色微微变了变：“若卿......”
柳若卿没理会他，只温声对祈明月道：“爸爸不会骗月月的，我去给他打电话。”
祈明月一下子高兴起来：“那我还想喝爸爸熬的粥！”
柳若卿应声：“好。”
她去外面走廊，拨通祁墨山的电话。
然而电话刚响两声，就被对方直接切断。
别墅内，搬家公司的人刚到，祁墨山正在指挥她们将箱子分门别类的装上车，手机又响了两次，都被他眼都不眨的摁掉。
他和柳若卿现在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又何必浪费时间。
“先生，都装好了，咱现在走吗？”
“走。”
他的新公寓面积不大，一室一厅，但他一个人住的话足够了。
祁墨山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去附近商场买了些日用品和食材，回来时又有人打电话过来。
他本以为还是柳若卿，但看了眼联系人，竟是祈明月。
祁墨山迟疑半秒，接了起来，“喂？”
“爸爸，你怎么还不来看我？我说了要喝你熬的粥。”
“我为什么要过去？”
这下祈明月呆住了。
祁墨山依旧心平气和说道：“我要和你妈妈离婚了，你不是一直最喜欢祈洛辰叔叔做你爸爸吗？恭喜你，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
“可，可是——”
祈明月想要说什么，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她重重拍了拍被子，声音里染上哭腔：“那样最好！我早就想让你走了，什么都不会，在妈妈身边只会拖累她，叔叔就是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祁墨山敛眸，人人都说气话当不得真，但只有口不择言时说出的话，才是真心话。
他正欲挂断电话，另一端却蓦地换了个人，柳若卿不悦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能对孩子说这么重的话？她还生着病，你......”
柳若卿是真的有些生气，她还要再说些什么，耳边却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电话被挂了，祈明月红着眼睛问柳若卿：“妈妈，你真的要和爸爸离婚吗？”
“没有。”
柳若卿按了按眉心，觉得这两天发生的事仿佛一团乱麻，让她心神烦闷，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安抚：“他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你乖乖的，不要惹他生气。”
祈明月抓着被子，没有说话。
病房门又被人推开，祈洛辰提着保温饭盒走了进来，“若卿，月月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她怎么会惹我哥生气呢？”

柳若卿微微拧眉：“我不是让你回去了么？”
“月月还病着，我怎么能走？”祈洛辰将饭盒放在床头，从中盛了两碗出来，“她不是要喝粥，我特意回去熬的，快来尝尝。”
粥是用糯米红枣熬的，香气扑鼻，卖相也不错，月月此刻本无什么食欲，但抵不过祈洛辰坚持，还是喝了一口。
下一瞬，她脑海中蓦地冒出一个念头......
不如爸爸熬的粥味道好。
“若卿，我哥他也是一时赌气，你和他解释清楚，大概就没事了。我本想向他当面道歉的，但他根本不接我电话，也不见我......”
柳若卿沉声说道：“不用管他，让他自己想清楚就好。”
这一次她若是低了头，日后祁墨山只会变本加厉，继续拿女儿做筹码，在这种原则性问题上，她绝对不能让步。
次日，祁墨山起了个大早，带着自己的身份资料，来到了星艺集团。
这家公司是他之前参加比赛的主办方，旨在寻找足够优秀的服装设计师来加入他们公司的新项目，若是能拿到奖项，就会获得由公司自费，出国交流学习的资格。
为了能入围，祁墨山没少花心思，他经验不如那些资深的设计师，就只能下苦工，钻研历届比赛获奖者的风格，亲自去市场挑选合适的面料，费尽心血才终于一举夺魁。
但柳若卿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他把资格让给祈洛辰。
她的理由很充分，说祈明月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在身边，又说她和星艺的老总是故交，只要他松口，就没问题。
只可惜，祁墨山不识趣。
获奖者签订合同的日期已经快要截止了，他去部门登记，还没进电梯，身后就传来祈洛辰惊讶的声音，“哥？”
祁墨山回头，见祈洛辰面带讶异，而在他身侧的是神色冷淡的柳若卿。
“哥，你不接若卿电话，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一直很担心。”
“你不知道这两天月月在医院，一直闹腾着要见你，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她吧。”
祁墨山往后退稍退了退，“不好意思，我很忙。我还要去签确认出国的合同，不陪你们闲聊。”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却被柳若卿拉住：“我让你走了吗？”
“不让我走，你有事？”
柳若卿本想质问祁墨山为何不去照顾女儿，但此刻对上祁墨山疏离神色，那话却又说不出口。
她低眸看到祁墨山手上的文件袋，“所以，你就是为了这次的资格，连孩子都不要了？”
祈洛辰也说：“哥，你要是真想出国，大可以直接说啊，没必要拿月月来要挟，她还只是个孩子，不管你怎么想的，她都是无辜的呀......”
他音量不小，引来不少围观的人看热闹，而祁墨山作为此次比赛特等奖的得主，照片也被公布出来，很多人都认出是他，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就是那个拿了特等奖的吗？听说十个评委九个都给了满分呢，以前比赛从来没出过这么高的总分！”
“看上去挺年轻的，但听这意思，是孩子都有了？”
“真服了，都有孩子了还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要带孩子去国外吗？太不负责任了......”
祁墨山面无表情，任凭旁人指指点点。
“我做什么了？我是打她是骂她还是虐待她了？”
他语气并不重，甚至可以称得上柔和，却字字句句不容反驳：“月月她身体不好，不能吃油腥辛辣，是谁带她去吃炸鸡，让她犯了急性肠胃炎住进医院的？应该不是我吧？”
祈洛辰瞬间涨红了脸，“我也不知道......”
祁墨山毫不客气，直接打断他的话：“再说了，你和我老婆不是都在医院照顾她吗，多和谐多美好啊，还要我去凑这个热闹干嘛？万一再打扰到你们一家子，岂不是不太好？”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看祈洛辰的眼神都变了。
“什么意思？这男的是插足者？”
“不会吧不会吧，现在还有这么嚣张的插足者？”
祈洛辰想要反驳，却偏偏说不出一个字。
柳若卿皱紧了眉，在她的记忆中，祁墨山从未用这么尖刻嘲讽的语气说过话，他一向都是安静而柔和的，没什么存在感，而现在......
她眼角余光注意到几个拿出手机录像拍照的，于是皱眉，“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祁墨山也不想在这里吵，她们不嫌丢脸，他以后还要在这混呢！
附近的咖啡厅，祁墨山随意坐下，看向柳若卿：“你要谈什么快点说，我很忙，没有时间废话。”
柳若卿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又差了几分，“你若真想要这次机会，我可以叫祈洛辰让给你。”
话音落地，祈洛辰脸色就变了，“若卿......”
他其实并不稀罕什么出国交流学习的机会，但这是祁墨山的，他必须得拿到！
柳若卿没有理会他的不满，只沉声对祁墨山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祁墨山却听笑了，“让？”
“这是我凭实力拿下的机会，需要别人让我，你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