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心像往常一样叮嘱顾寒声系上安全带，见他神色疲惫，轻声安慰道：“视频的事是个意外，我会找人处理干净，你今天状态不好，我先送你回家休息。”

顾寒声微微抿唇，回想起她在办公室里说的话，偏过头，强忍刀绞般的心痛。

苏砚心微微一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紧接着想起什么，打开车门道：“等我一会儿，我去买个东西。”

车门关上，顾寒声才发现苏砚心拿错了手机。

她的手机放在扶手旁的凹槽里，顾寒声鬼神神差地拿起来，输入了顾云璟的生日。

手机成功解锁，顾寒声在微信置顶里看到了顾云璟的名字。

两人最近的聊天记录里，顾云璟问她能不能在他回国之前和自己断干净。

苏砚心回复：一条随意玩弄的狗而已，我就没和他在一起过。

顾寒声心脏猛地一缩，强忍鼻尖酸涩继续往上翻。

顾云璟出国的两年里，苏砚心每天雷打不动给他打一通电话，时间都是晚上八点左右。

这也是她口中要召开董事会，让顾寒声无论如何都不要打扰她的时间。

除此之外，她还会每月给顾云璟转账，金额高达六位数，干脆利落到连附言都没有。

顾云璟也很会找话题，时不时发几张自拍过来求夸奖，苏砚心会回复顾寒声从没见过的萌宠表情包，提醒他别穿太少，小心感冒。

看着这些聊天记录，顾寒声终于明白，他从来就不了解苏砚心。

她表现出的温柔体贴，不过是对顾云璟汹涌爱意的冰山一角。

等苏砚心回到车上，手里多出一盒紧急避孕药。

她温声道：“昨晚玩儿上头了，没顾上那么多，你还在上学，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顾寒声低着头，没说话。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他现在恐怕还傻傻的以为苏砚心是真心为他着想。

如今，他彻底清醒了。

车停在别墅前面后，苏砚心习惯性地和他吻别，谁知顾寒声却避开她的吻，迅速解开安全带。

苏砚心皱了皱眉，蛮横地将他按在座位上。

“还在因为视频的事不高兴？”

“......”

“视频不是我录的，酒店负责人也已经被开除了。”苏砚心挑起他的下巴，“顾寒声，我从没想过伤害你，也永远不会伤害你。我们的纪念日马上就到了，到时候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比起真相，伪装成善意的谎言往往更伤人。

顾寒声鼻腔一酸，推开苏砚心道：“我先回去了。”

他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别墅。

谁知刚进门，就和顾父撞了个满怀。

顾父脸色阴沉，还没等顾寒声开口，就抬手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顾寒声，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好好的学不上，跑去拍那种伤风败俗的视频，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难怪你们学校那些人处处针对你，原来都是你自己又脏又臭，才招来一堆苍蝇！”

顾父骂完，将一张机票扔到顾寒声面前。

“我给你定了七天后的机票，到时候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再回来！”

顾寒声捡起地上的机票，手指微微颤抖，仿佛那是一张宣判他彻底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判决书。

父亲嫌他丢人现眼，想让他走。

正好，他也不想留了。

“我会走的。”顾寒声语气平静，“也会听您的，永远不再回来。”

顾父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初他安排顾云璟出国进修，劝顾寒声一起去，但顾寒声说什么都不肯，再三追问之下才得知他谈恋爱了，而且爱对方爱得死心塌地。

他还以为顾寒声会再次拒绝。

却没想到这一次，他答应得那么干脆。

顾父这才收敛了几分怒意，冷声道：

“云璟周末回国，我为他举办了接风宴，到时候你也来参加。”

“视频已然传出去了，东躲西/藏的也没意义。”

顾寒声点头，“知道了。”

......

顾寒声向学校请了三天假。

他用这三天把苏砚心曾经送给他的东西全部打包起来，原价挂到网上。

三天后，顾云璟回国。

顾父在京城最大的酒店为他举办接风宴，把商界有头有脸的人全都请了过来。

其中也包括苏砚心。

顾云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遇到苏砚心，转身要走时，被她擒着手腕拽到没人的地方。

苏砚心将他逼到角落，抬头看向他。

“这几天没去学校，不回我信息，就连纪念日都没动静。”

“顾寒声，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顾寒声：“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没有自知之明啊，你妈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还霸占着顾家的东西不放？”

“那些东西原本都该是我的，你一个小三的儿子，有什么资格享受顾家的荣华富贵！”

顾寒声可以忍受一切，唯独不能忍受母亲被侮辱。

他猛地冲到顾云璟面前，声音从齿缝中挤出：

“我妈不是小三，她嫁给爸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你和你妈的存在。”

“是你们一步步逼死了她！”

顾云璟没想到顾寒声会和她顶嘴，抬手就要打过去。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余光扫到苏砚心的身影，顾云璟急中生智，一把抓起桌上的坚果点心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径直倒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顾寒声，为什么要逼我吃这个，你明知道我对坚果过敏！”

苏砚心快步冲向顾云璟，伸手将顾寒声推开。

顾寒声一个踉跄往后倒去，后背重重撞上旁边的茶几。

“哗啦”一声，茶几上的杯子摔碎，顾寒声的双手被玻璃渣扎得鲜血淋漓。​

苏砚心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迅速蹲下，将顾云璟抱住。

“云璟，你怎么样？”

顾云璟眉头紧锁，无助地抓住苏砚心的手臂，“我只是想和寒声叙叙旧，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他了，他忽然就逼我吃那些点心......”

“帮我看看，我身上是不是起疹子了？”

苏砚心垂眸，果然看到顾云璟的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大片大片的红疹。

“怎么办？晚宴还没结束，我不能给你丢脸，口罩......对，快给我找个口罩遮一下。”

苏砚心用力抓住顾云璟的手腕，“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走，我送你去医院。”

苏砚心将顾云璟扶起来，离开前，冷冷剜了顾寒声一眼。

顾寒声忍着剧痛爬起来，手上的鲜血不断往外涌，眨眼便洇红了衬衫。

可他却感觉不到痛，好似坠入万丈深渊后的瞬间，全身感官都被抽走。

他唤服务生拿来医疗箱，颤颤巍巍，艰难地包扎好伤口。

一番折腾后，顾寒声精疲力竭，拖着沉重的步子准备离开。

刚入走廊，几个人影便猛地蹿出，不由分说将他拖拽到旁边的储物间。

紧接着，一只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高浓度辣椒水旋即灌入口中。

顾寒声惊恐地睁大双眼。

他和顾云璟一样是过敏体质，天生对辣椒过敏。

这么多辣椒水，足以要他性命！

“唔......放......”

顾寒声拼命挣扎。

可那些人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一杯又一杯辣椒水接二连三灌下去。

他被呛得面红耳赤，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受伤的双手在地面上无力地抓挠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那些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非但不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地辱骂道：

“云璟可是心姐放在心尖上的人，你连他都敢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听说你在学校没少被霸凌，估计早就被人玩儿烂了，心姐那样眼高于顶的人，怎么可能要你这种给人当狗的窝囊废？”

“乖乖把这些辣椒水喝干净，就当是给云璟赔罪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顾寒声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意识也逐渐开始涣散。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无意识地念出那个人的名字，“苏......”

话音刚落，头顶便传来刺耳的嘲笑声。

“哈哈哈！你不会还指望心姐来救你吧？”

“这辣椒水就是她让我们灌的，你伤了云璟，她巴不得你死了才高兴呢！”

“来来来，咱们把他衣服扯烂了拍照发到大学论坛，让心姐也出出气！”

几人一拥而上，眨眼就将顾寒声的衣服扯得稀烂。

他们对着奄奄一息、衣衫不整的顾寒声拳打脚踢，疯狂拍照。

直到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京大年度最炸裂的大瓜，就是清冷学霸顾寒声给人当“犬奴”的视频被发到了校园群里。

视频是在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拍的。

顾寒声不着寸缕地跪在地上，脖子上拴着一条皮质项圈，链条另一端握在一个女人手中。女人将顾寒声拽到身前，红色高跟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弯腰说了句“真乖”。

短短两个字，却如一颗重磅炸弹，在群里激起惊涛骇浪。

这声音......不会是苏砚心吧？

顾寒声可太真有手段了，居然傍上了校长千金！怪不得次次考试名列前茅，原来是使了下作手段啊。

一直以为顾寒声是高岭之花，没想到私底下玩儿这么花，不愧是小三的儿子，有样学样！

消息传到顾寒声耳朵里时，他正在宿舍给苏砚心织围巾。

室友把视频声音开到最大，满脸讥笑地传阅手机，故意拉长声音：

“顾寒声，平时看你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私底下真给人当狗啊？”

耳边一阵哄笑，顾寒声脸色煞白，手中织围巾的动作一僵。

他倏然起身，快步前往苏砚心的办公室，想问她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奚落的声音。

“心姐，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顾寒声留啊，故意把他脸拍得那么清楚，让他以后怎么做人？”

顾寒声闻言，脑袋“轰”地一声炸开，寒意瞬间遍布四肢百骸。

“那还不是怪他自己，惹了心姐最爱的男人，被报复也是活该。”

“就是苦了咱们心姐，不仅要找人散播顾寒声母亲是小三的谣言，还要装成救世主对付那些霸凌他的人，在他面前表演深情款款。”

“对了心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真相？那小子要是知道自己喜欢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其实自己未来嫂子，估计得当场哭晕过去，哈哈哈......”

沙发上的苏砚心姿态慵懒，表情晦暗不明。

朋友见她不语，连忙问：“心疼了？当初他费尽心思把顾云璟流放到国外整整两年，害他在那边吃不饱穿不暖，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啊！”

听到顾云璟的名字，苏砚心终于有了反应。

她拨了下头发，淡淡道：“等云璟回国。”

“那天正好也是顾寒声盼了很久的纪念日，我会给他个‘惊喜’，让他把欠云璟的全都还回来。”

顾寒声呼吸一滞，目光透过门缝落在苏砚心那张清冷的脸上，只觉得心口裂开一道大口子，疼得他眼前发黑。

原来那些抹黑母亲的谣言都是苏砚心传播出去的！

苏砚心追求他，维护他，就只是为了报复。

她真正爱的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顾云璟。

顾寒声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走。

然而没走几步，就被几个男生拦住去路。

“哟，这不是小视频男主角嘛！”

“刚从办公室出来，是又上赶着给人当犬奴了？”

顾寒声脸色苍白，试图逃离，却被几个人推来搡去。

就在这时，苏砚心冷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顾寒声，不要命了？”

苏砚心不知何时离开办公室，踩着高跟鞋向这边踱步而来。

几个男生看到苏砚心，立刻作鸟兽散。

苏砚心来到顾寒声面前，抬手帮他整理凌乱的头发，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颊。

“不是说了吗，再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

熟悉的香水味涌入鼻腔，呛得顾寒声眼眶酸胀。

眼前的苏砚心与记忆中无数次维护他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恍如旧梦。

当年母亲自杀去世，父亲和初恋旧情复燃，他过上不是孤儿胜似孤儿的生活。

后来学校开始疯传他母亲是小三，还扬言顾云璟才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

作为“小三的儿子”，他自然难逃被霸凌的命运。

是苏砚心救他于水火，借着校长千金兼校董的身份不费吹灰之力就为他撑起一方温暖天地。

昨天苏砚心生日，两人借着酒劲儿发生了关系，情动之下苏砚心卸下平日里温柔优雅的模样，说想玩点花样，红着脸为他戴上项圈。

顾寒声心如擂鼓，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他的紧张，眼中却是难抑制的开心。

得到苏砚心的那一刻，顾寒声仿佛漂泊许久终于找到归巢的飞鸟。

殊不知，归巢之下是一步又一步的算计。

顾寒声一阵恍惚。

再回过神时，已经被苏砚心领着走出办公楼，坐到她车子的副驾驶上。




出国前一天，顾父派人接两个儿子出院。

顾寒声和顾云璟上了同一辆车。

不料车开到一半，司机忽然调转方向，进入一条小路。

等顾寒声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一座废弃工厂前面。

司机把车门打开，两名凶神恶煞的绑匪冲上来把他和顾云璟拽了下去。

顾云璟吓坏了，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是谁，快放开我！”

顾寒声也懵了。

司机明明是父亲安排的，怎么会被绑匪收买？

思忖间，两人被扔进一间破败不堪的房间里。

绑匪冷声道：“你们两个一个是苏砚心的未婚夫，一个是苏砚心的小叔子，我找她要一亿赎金不过分吧？”

顾云璟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开口，绑匪已经拨通苏砚心的电话，打开免提。

“喂？”女人清冷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过来。

绑匪给顾云璟使了个眼色，顾云璟立马开口：“心心，是我，我是云璟！”

“我被绑架了，他们要一个亿的赎金......”

苏砚心的语气瞬间变冷，“别碰云璟！把账号发过来，钱马上打过去。”

绑匪闻言，又将电话递到顾寒声嘴边，“你也说两句，只要苏砚心再多加五百万，就可以把你也放了。”

顾寒声捏紧拳头。

苏砚心那么恨他，怎么会愿意花钱救他？

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开口时，另一个绑匪凑到同伙身边小声道：“哥，顾寒声先生说的不是一亿吗，怎么......”

绑匪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被电话那头的苏砚心听得一清二楚。

苏砚心手指紧紧攥着手机，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

原来顾寒声和绑匪是一伙的！

难怪司机会被收买，绑匪还狮子大开口地跟她要一个亿。

想着，苏砚心气愤道：“顾寒声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你们自己看着办！”

既然顾寒声那么想要钱，那她就送给他，当是给两人之间的孽缘做个了断了。

闻言，顾寒声一颗心坠入谷底。

原来苏砚心真的想让他死......

她对他从来就没有爱。

只有无穷无尽，深/入骨髓的恨。

......

没过多久，仓库外就传来急刹的声音。

苏砚心冲进仓库，紧紧抱住顾云璟。

紧接着，她像看垃圾一样睨了一眼角落里的顾寒声，对绑匪说：“钱已经打过去了，至于顾寒声，你们想怎么处置都行，是把他卖到偏远山区还是一了百了，看你们心情。”

顾寒声眼睁睁看着苏砚心和顾云璟扬长而去。

等两人离开，绑匪也不装了，脸上顿时露出嘲讽的表情。

“之前听说你和苏砚心睡过，还以为她能对你有点感情，没想到她一个京城名媛连区区五百万都不舍得掏，可见你在她心里连条狗都不如啊！”

顾寒声冷漠地看向绑匪，“钱你们也拿到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走？”绑匪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钱是到手了，可活还没干完呢，你就等着好好享受吧！”

两人扑向顾寒声，伸手扯掉他的衣服。

下一秒，滚烫的烟头狠狠烙上他的皮肤！

顾寒声发出凄厉的喊叫，冷汗和着泪水淌了满脸。

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绑匪更兴奋了。

“听说你在学校就是这么被人欺负的，今天我们帮你好好重温一下。”

“哥，咱们给他烫个字吧？”

“行啊，烫什么字？”

“奴吧，他不是最喜欢给人当奴隶了？哈哈哈......”

烟头一寸寸摁上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背，顾寒声疼得满头大汗，几乎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收手，在狂笑声中大摇大摆离开。

顾寒声蜷缩在废墟里，身体不时抽搐几下。

直到天色渐暗，那股钻心的痛渐渐褪去，他才艰难地爬起来，扶着墙，摇摇晃晃迈出脚步。




顾寒声在路边拦了辆车，艰难地回到家。

谁知刚进门，就看到令他锥心的一幕。

顾云璟蜷缩在沙发上，身上裹着毛毯，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

苏砚心守在他身边，正一勺一勺，极为小心地喂他喝着汤药。

余光扫到顾寒声，苏砚心抬眸看过来，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裹挟着近乎实质的厌恶。

“你还有脸回来？”顾父大步上前，抬手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顾寒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不稳。

“我知道你因为云璟回国心里不痛快，但他毕竟是你哥，你搞这种恶作剧，就不怕把他吓出个好歹？”

“要不是砚心及时赶到，还不知道要捅出多大的篓子！”

顾云璟心里幸灾乐祸，面上却虚伪地劝道：“爸，您就别打寒声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少替这孽畜说话！”顾父胸口剧烈起伏，显得气得不轻。

顾寒声僵立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下一秒，一直沉默的苏砚心终于开了口。

“给云璟道歉。”女人语气极冷，好似能结出冰碴。

顾寒声咬了咬牙。

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开口反驳道：“我不道歉。”

绑匪折磨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

绑架是顾云璟安排的，为的就是嫁祸他，给他贴上恶毒的标签。

他没错，凭什么道歉？

顾云璟叹了口气，故作大度道：“算了吧，心心，寒声可能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毁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他差点儿把你害死，要一句道歉很过分？”苏砚心直勾勾盯着顾寒声，眼底的厌恶愈发浓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寒声变得这么野性难驯了？

顾父也被顾寒声固执的样子激怒了。

他一把抓过顾寒声的胳膊，将他强行拎到顾云璟面前。

直到顾寒声疼得发出闷哼，才注意到他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烫伤。

顾父眉头紧锁。

正想问怎么回事，就听苏砚心冷声道：“为了嫁祸云璟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顾寒声，你还真是把‘不择手段’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顾父闻言，心中的困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强烈的愤怒。

他抓着顾寒声的肩膀用力往下一按，迫使他双腿一软，重重跪在地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看来你心里是彻底没有这个家，没有我这个父亲了！”

顾寒声麻木地抬起头，毫无防备地迎上苏砚心冰冷的目光。

她靠在顾云璟身边，高高在上的样子如同审视犯人，而他则狼狈地跪在她面前，尊严早已被碾作齑粉。

苏砚心莫名被他倔强的眼神刺得不舒服。

她冷声重复：“顾寒声，只要你跟云璟道歉，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顾寒声闻言笑出了声。

他泛红的双眼死死瞪着苏砚心，一字一句道：“再说一遍，我不会道歉，要杀要剐随你便。”

苏砚心一怔，眼中所剩无几的怜悯也荡然无存。

接下来，便是顾父接连不断、如狂风/暴雨般的打骂。

顾寒声本就虚弱不堪，不消片刻便像抽去脊梁的狗一般趴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

......

顾寒声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再醒来，客厅已经空无一人。

他忍着浑身上下钻心的剧痛，双手撑着沙发站起来，颤颤巍巍地回到房间，把行礼最后清点了一遍。

合上行李箱前，顾云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还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践行礼吗？”顾云璟倚着门框，唇边挂着轻蔑至极的笑，“其实我本来想留你到订婚宴，让你为我和苏砚心送上祝福的，可惜爸说什么都不肯，他觉得你丢了顾家的脸，多一秒都不想让你留在这里。”

“顾寒声，这次滚了就再也没别回来了，毕竟没你在，这个家才算完整。”

“还有，谢谢你给我妻子当了两年的免费玩物，让她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不至于那么孤单。”

顾寒声唇瓣紧抿，不发一语。

“咔哒”一声，行李箱合上。

连带着他对这个家的最后一丝留恋，也一并尘封。

翌日天没亮，顾寒声就踏上出国的航班。

他走得毅然决然。

登机前，毫不犹豫删除了苏砚心的所有联系方式。

飞机划过广袤天空，留下一道白色尾迹，为他不堪的过去彻底画上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