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小说 其他类型 出宫后,浣衣女成了侯府的掌上明珠全文+番茄
出宫后,浣衣女成了侯府的掌上明珠全文+番茄 连载
继续阅读
作品简介 目录 章节试读

本书作者

楚二狗

    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思安叶靖霆的其他类型小说《出宫后,浣衣女成了侯府的掌上明珠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楚二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站在一旁的叶靖霆眉头狠狠一跳,当即就要发作起来,却被林夫人一个眼神压了下去。“你怎么去接的妹妹!”外人不清楚,林夫人是知道的。当年宋思安离家之际,是她那时候的父亲,如今的宁安侯叶闻远,亲自在皇帝面前发了誓,口口声声说她不再是叶家的女儿。从此她没了用惯15年的姓氏。按浣衣局那群人嘲笑她时的说法,叫回了自己的贱名,宋思安。“姐姐好好回来了,就是好事,娘别难过了。”这时候叶婧姝怯怯开了口,宋思安看了她一眼,古井无波朝她行了一礼。“小姐万安。”“都是一家姐妹,安安,不用这么拘礼......”林夫人说着便走上前去,试图扶起宋思安,却没想到她动作极快地将手一缩,仿佛林夫人是什么洪水猛兽。叶靖霆被她这一下点燃了。“叶思安,你别给脸不要脸!”她跪在...

章节试读

站在一旁的叶靖霆眉头狠狠一跳,当即就要发作起来,却被林夫人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你怎么去接的妹妹!”
外人不清楚,林夫人是知道的。
当年宋思安离家之际,是她那时候的父亲,如今的宁安侯叶闻远,亲自在皇帝面前发了誓,口口声声说她不再是叶家的女儿。
从此她没了用惯15年的姓氏。
按浣衣局那群人嘲笑她时的说法,叫回了自己的贱名,宋思安。
“姐姐好好回来了,就是好事,娘别难过了。”
这时候叶婧姝怯怯开了口,宋思安看了她一眼,古井无波朝她行了一礼。
“小姐万安。”
“都是一家姐妹,安安,不用这么拘礼......”
林夫人说着便走上前去,试图扶起宋思安,却没想到她动作极快地将手一缩,仿佛林夫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叶靖霆被她这一下点燃了。
“叶思安,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跪在地上,抬起眼看了叶靖霆一眼,没说话。
“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林夫人的语气也不好起来。
“你妹妹今天刚回家,你这少爷脾气能不能去别的地方撒?”
“我是为了您啊,娘?”叶靖霆气急败坏,“好好出来接她,她就这个态度?怎么,去浣衣局赎了几年罪,变得更加金贵了?母亲碰都碰不得你?”
宋思安还是跪在地上,不发一言,只又磕了个头。
“你......”
叶靖霆当即就想上去踹宋思安一脚,被一旁的几个家丁紧紧拉住了。
“装模作样的给谁看!在侯府金尊玉贵活了十五年,娘对你的疼爱是假的吗?”
“我们侯府不欠你的!”
“若不是娘日日忧心,哭得引发了眼疾,你以为我乐意去接你回家?”
“够了!越说越不成体统,满口胡言!还不把小侯爷带回去!”
林夫人脸色阴沉,连忙让人把叶靖霆按回了侯府。
叶靖霆走了之后,门前突然安静了不少。
“娘,还是快让姐姐进府吧,这样下去......总也不是个办法呀。”
叶婧姝小声在林夫人耳边说着话,眼神还四处看着,似乎是担心有人路过。
宋思安看着面前侯府的一家人,心底里竟然没有半点感觉。
可能心已经在三年前痛死了,如今再看她们表演,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了吧。
林夫人没理会叶婧姝,上前轻轻试探了一下,见她不再抵触,才将宋思安扶了起来。
但她微微皱眉的动作依旧没逃过林夫人的眼睛。
林夫人压下心底微妙的不舒服,面上依旧和蔼。
“三年时间,安安瘦了,但也长高了。”
宋思安低眉顺眼地应答。
“在浣衣局需要劳作,并没有瘦,只是长不胖。”
林夫人自然知道不是这样,宋思安进浣衣局的时候珠圆玉润,皮肤凝脂一般,如今却变成个面黄肌瘦的黄毛丫头了。
但见宋思安开始搭话,林夫人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好好,如今回了侯府,总能再将养回来的。”
“今日 你回来的消息你祖母也知道了,现在人就在慈安堂等着呢。你先回桂兰居去梳洗一下,拜见祖母才是要紧。”
林夫人轻轻拍了拍宋思安的手背。
“你永远是我们侯府的大小姐,没人敢亏待你。安安放心,一切都跟三年前一样,你得尽快适应才好。。”
宋思安依旧低眉顺眼地应下,跟着林夫人拨过来的丫鬟就走了。
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事是永远不会变的。
诸如父母亲人,兄弟姊妹,或者是......她当年住的院子。
三年前她住在侯府东南角的榴花院。
她打小就喜欢吃安石榴,为了这个,叶侯爷跟林夫人俩人花了大功夫,在她院子里种满了安石榴树。
领路的丫鬟脸蛋圆圆,长得很是讨喜,说话的语气也满是喜气。
“之前伺候小姐的大丫鬟年岁到了,夫人放去庄子上成亲了,以后就由奴婢来侍奉小姐哦。”
宋思安仔细打量了她几眼,突然问了一句。
“你是小侯爷院里那个听雨?”
丫鬟很是惊喜。
“小姐还记得奴婢?”
“你那时候常常来榴花院帮小侯爷讨石榴吃......”
宋思安的话到这里突然停下了。
听雨抿了抿嘴唇,往桂兰居的脚步不停,小声喃喃了起来。
“小小姐说喜欢石榴花,到现在也没搬出去呢。但去年石榴花开的季节,她明明说自己喜欢荷花,硬是去留荷厅住了三个月。”
讲到这里她又撇了撇嘴。
“这两年院子里结的安石榴都掉到地上烂了!我听榴花院的丫鬟说,小小姐自己不吃,也不准下人吃,硬是要下人扫干净拿出去喂狗呢。”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宋思安当然知道她怎么想的。
她喜欢吃安石榴,那石榴自然只配给狗吃。
不过她叶婧姝才是这侯府真正的大小姐,那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思安扯了扯嘴角,没搭话。
如今正是寒冬,桂兰居里什么都没有,不过好在屋里烧了地龙,很是暖和。
“小姐,热水已经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沐浴呢。”
听雨口上说着,手里已经麻利地要动作起来了,却在碰到宋思安衣角的时候被她躲开了。
“我自己来。”
“这......这怎么能行,小姐......”
听雨似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我自己能洗,你出去吧。”
宋思安的声音轻巧,语气淡淡,可就是明确地传达出一阵不容拒绝的意味。
听雨拗不过她,只得点了点头,低头出门去了。
这么一出去,直到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宋思安才踏进侯府慈安堂的院子。
叶靖霆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此时转头一看宋思安还穿着回来时候的粗布麻衣,当即怒目圆睁,对着听雨发起脾气。
“她不懂事不换衣服,你也不懂事?不会劝着点吗?堂堂侯府大小姐,穿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我看你这丫鬟就是皮痒了,该打死再说!”

此时屋内的众人才反应过来,这是顾家知道了宋思安回府的消息,来谈事情了。
“这......这还劳烦大将军跑一趟,真是......”
与在京城赋闲职镀金的顾星宇不同,顾翎奕身上的金戈气息,都是边境真刀实枪拼出来的。
别说久居后院的林夫人,朝堂上不少官员都畏惧顾翎奕,有时在他面前也不敢大声说话。
但今天的顾翎奕看起来却十分亲和。
他自认为的。
“顾叶两家的婚事,是父亲临终定下的,顾家上下对此都很是重视,因此才让我带人过来详谈。”
“依着家里的意思,既然庚帖已经换了,家里也合过八字,那便不好更改了。”
“小叔!”
顾星宇先不乐意起来。
“出门之前我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翎奕挑了挑眉。
“可如今,宋小姐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是清楚,她并不愿意与你结亲呐?”
“这......她,她一个闺阁女,如何能在自己的婚事上有发言权?必定是心里羞怯才这么说的!”
顾星宇这话说出来后,众人的目光皆聚焦了过去。
叶婧姝本就因老夫人训斥而苍白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三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抖。
“宇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姝儿,你别误会,我......”
顾星宇一看叶婧姝那含泪的双眼,一时之间又慌了神。
“你自然是最好的,但如今婚事两家还需再议,我们总要把事情一一说清楚,免得如同今日一般产生误会......”
宋思安冷眼看着顾星宇急切地同叶婧姝解释,心底一片冰冷。
在他心里,自己同他那些青梅竹马的日子,大抵也不算什么。
只是顾小将军生活的一点调味剂罢了。
“我看也没什么好误会的!”
老夫人语气严厉,打断了两人说话。
“许是刚刚顾小将军没听清楚安安说的话,没关系。”
她看向宋思安的眼神变得柔和,语气也轻缓了不少。
“安安,如今祖母给你这个机会,对这门亲事,你还有什么想法?”
宋思安看了一眼顾星宇,语气坚定如寒冰。
“既然是顾家与叶家的婚约,那与孙女......自然没什么关系。”
“叶思安!你怎能如此绝情说出这种话?”
顾星宇几乎一瞬间就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当年你是如何跟在我和你哥哥后面跑,口口声声同我......”
“顾小将军,你也说了,那是当年!”
宋思安提高了音量,但语气依旧坚定又冰冷。
“谁没有点年少轻狂的时候?才开蒙的年纪,慕少艾有何奇怪?我们只不过是幼时的玩伴,小侯爷难道忘了吗?”
她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顾星宇,刺得顾星宇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口闷痛起来。
“这可是当年小侯爷站在荷池边,亲口跟我说的话啊。”
顾星宇一时语塞,没话说了。
此时林夫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接过话头去。
“既然是年少的玩伴,那也就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婚约......”
“自然是按之前定下的来。”
顾翎奕看都没看失魂落魄的侄儿一眼,依旧面带得体的微笑。
“如此看来,我们双方......都没有什么异议。”
“不行!”
顾星宇又突然喊了一句。
“小将军这又是何意!”
老夫人冷哼一声,语气很是不善。
“我们叶家的女儿又不是批发的,要换安安你说是误会,依旧是婧姝你又不愿意,怎么,难不成小将军还想一人娶我叶家两姐妹?!”
“在下绝无此意!”
顾星宇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否定了,又看了叶婧姝几眼。
而叶婧姝的眼睛,已经红得如同兔子一般。
“那一切还是依照之前的流程来进行吧。”
顾翎奕朝老夫人微微躬身,几人便算是把这件事给商定了。
“不过......既然宋小姐已经回府了,不知宋小姐的婚事......可有眉目了?”
又吃了几口茶,顾翎奕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宋思安差点跌了自己的茶碗。
这人莫名其妙问自己的事做什么?
见老夫人面带疑惑,他又含笑解释道:“左右若是让妹妹在姐姐之前出嫁,怕是对宋小姐名声有碍。”
这件事老夫人之前根本就没考虑过。
在她心里,哪怕宋思安以后再嫁不出去,永远留在她身边做一个老姑娘,她也是养得起的。
但如今别人问起,她也总不好,什么回应都不做。
“安安刚刚回来没有多久,我还想留着她在我身边多尽孝几年呢。”
顾翎奕拿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依旧维持着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不再追问更多,反而岔开话题,说起了时兴的南川茶。
直到顶着风雪回到桂兰居,宋思安都一直在想,难道顾翎奕问她的婚事......真的只是为顾府打听准备顾星宇婚礼的时间吗?
平时那么冷静严肃的一个人,突然在老夫人面前一直挂着一副温和的笑容......
宋思安一想起就忍不住打寒战。
但她还没来得及更多想什么,就听旁边的听雨进来禀报,说是叶婧姝来了。
宋思安的眉头皱了起来。
叶婧姝刚回侯府的那段时间,她与叶婧姝关系一直都很好,只是每次叶婧姝来拜访她,总会状况百出。
每次都是以叶婧姝哭哭啼啼受伤,她被责怪结尾。
她从来都没觉得不停为自己说话的叶婧姝有什么问题,直到她被送进浣衣局。
“她来干什么?”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问了小小姐,小小姐也不说。但她身后就一个丫鬟,捧了可多东西,看样子,是来给小姐送礼物的呢。”
送礼物?
她才不相信叶婧姝能这么好心。
“你就跟她说,我今天受了冻,已经准备歇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去祖母那里请安的时候,再当面跟我说吧。”
听雨应下就出去了,但很快又折了回来,脸上也有了明显不高兴。
“小姐,小小姐她不走,说今天一定要见到你,否则的话就一直在桂兰居门口站着!”
宋思安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愈发大起来的雪,心下一沉。

夏朝皇宫,腊月二十六,小年刚过。
宋思安刚从管事的宫婢领了今日要洗的衣裳,便见到桂嬷嬷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将她手里的东西拿了走。
“大小姐,小侯爷的车架就在门口等你呢!”
桂嬷嬷笑脸皱成了一朵花,扶着宋思安时低声提点道:“进了我们浣衣局的罪人,鲜少有人能出去的,大小姐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人。”
“你说什么?”
宋思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三年前,便是桂嬷嬷亲口告诉她,叶侯爷在皇帝面前说了,自己并不是侯府千金,是冒名顶替,是罪人,当严惩不贷!
如今,自己又成了侯府千金了,当真是讽刺啊。
“大小姐莫不是高兴糊涂了,竟是连奴婢的话都没有听清楚。”
桂嬷嬷将衣服扔给了另一名宫女,携着她的手往外走:
“大小姐,回去之后,可莫要再任性了......”
“桂嬷嬷,这三年,多亏了您的招抚,我才能活下来,否则,像我这种惹了天家不高兴的罪人,哪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
“大小姐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奴婢就送到这里。”
“大小姐快些,莫让贵人等急了。”
宋思安低低地应了一声,越过了浣衣局的大门,走到了外面。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出浣衣局。
她略回头看了一眼,看着浣衣局的门关上了,将一切苦闷都隔离开,似乎,日后便是心生了。
“安安。”
熟悉的声音传来,宋思安条件反射般打了个寒噤,随后跪在了原地,双手举过头顶,重重的磕了个头:
“奴婢见过小侯爷。”
叶靖霆错愕的看着宋思安,半晌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千娇百宠了十五年的妹妹。
他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将面前的人扶起来,可又想到,原本就是让她来学规矩的,也不好太过娇惯。
便故作冷漠的将手背在身后,说道,
“祖母年岁大了,思念你心切,前个宫宴,便求了皇后恩典,准你回家。”
“奴婢叩谢皇后娘娘恩典,多谢老夫人费心。”
宋思安又拜了一拜,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态度恭敬且疏离。
叶靖霆心中略有气闷,但却也觉得现在的她比起之前那个娇惯的姑娘好一些,至少懂礼数了。
“有心了,奴婢这自称便改了吧,你还是我侯府的大小姐,以后莫要再欺负婧姝了,那些年,她吃了许多苦,都是你占了她的位置......”
“奴婢谢小侯爷!”
得了叶靖霆的准许,宋思安才从地上起来,恭恭敬敬的立在叶靖霆身边,等着他吩咐。
叶靖霆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转头就走。
三年前,叶婧姝被侯府找了回来,宋思安便成了侯府里多余的人,但凡叶婧姝委屈不高兴了,便是宋思安的错。
叶靖霆还因此失手将宋思安推下了后院水塘,又未得到及时救治,腿上便落下了隐疾,天气稍微冷些,便刺痛难忍。
叶靖霆正在生气,并不管身后的宋思安,等宋思安到宫门口时,叶靖霆已经坐上了马车。
车夫一见宋思安,便要行礼,却被宋思安阻止了:
“王伯,我已经不是什么小姐了,你别这么叫我!”
听了这话,车厢里的叶靖霆冷哼一声,砸了柄扇子出来。
宋思安眼色暗了暗,那扇子是她五年前送给叶靖霆的生辰礼,自己亲手做的,从扇骨到扇面......
那时叶靖霆说过,他会一直带在身边,珍之重之。
宋思安将扇子从地上捡了起来,递给了王伯,让他赶车,自己却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王伯有些惊讶:“小姐不上车?”
宋思安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过一介宫婢,有什么资格坐侯府的马车,我便在下面跟着走吧!”
话音刚落,叶靖霆掀开车帘,满脸怒容的瞪着宋思安。
“叶思安,你故意给我摆脸子?”
“奴婢不敢。”
说罢,宋思安像是没了骨头一般的软脚虾,又跪在了地上请罪。
这场景,刺痛了叶靖霆眼睛,他心中的怒火终是安耐不住了,将车厢里温着的茶尽数泼到了宋思安的身上。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
“既然你心中有怨言,便顶着这一身茶渍从中门走回侯府!”
“正好,这一路上,你仔细思考一下,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回府!”
等着马车远去,宋思安才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抹怪异的笑,带着三分释然。
早在之前,宋思安便已经下定决心要斩断前尘往事,她现在是宋思安,一个宫婢,并不是侯府的大小姐了。
辨了辨方向,宋思安缓步走向了侯府的方向,好在,侯府就在皇宫的边上,用走的,约莫半个时辰也能到了。
宋思安腿有疾,走的更慢些,或许需要一个时辰。
一人骑着马,立在了宋思安的身前:“叶大小姐?”
听这声音,宋思安觉得有些耳熟,应当是以前的熟人,略微辨认,才想起他来。
多年在浣衣局的经历叫她膝盖一软,下意识跪了下去,恭敬行礼:“见过顾将军,顾将军万安。”
顾翎奕眉尖微拧,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
“叶大小姐这是......要去往何处?”
“奉小侯爷命,行至宁安侯府。”
说完这句,宋思安又闭上了嘴。
“叶靖霆?”
顾翎奕嘴角撇了撇,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眉头又拧了起来,也不再多言语,只看了看宋思安,便对旁边的小厮说道:
“你去雇一辆马车来。”
“将军若是有事,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等。”
顾翎奕只说了一个字,气势颇足,便让宋思安不得不停下来陪她一起等着。
分明两人之前并没有多少交集,不过是因为他是她原来的未婚夫的叔父,两人才有过几次照面罢了。
如今这做派,倒是让 宋思安有些捉摸不透了。
见马车过来,顾翎奕淡淡的吩咐:
“送叶大小姐回府。”
“多谢将军好意,但小侯爷命奴婢走着去侯府,奴婢不敢违背......”
场面又有些僵持住了。
小厮在一旁默默的看了眼天色,小声的提醒道:“将军,陛下召您入宫用午膳,若是......”
“上去,别逼我动手。”
顾翎奕皱着眉头威胁。
宋思安只觉莫名其妙,但又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只能听命。
只在心中记下来,自己欠了他一次人情,等着日后有能力了再来还。
路过一家成衣铺子,宋思安买了身像样的衣衫,又找地方清洗了自身,这才换上了格式化的微笑,叩响了侯府的大门。
门房的大爷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但很快就落下了眼泪,一边吩咐人去禀告,一边将人迎了进来。
“大小姐,你......”
“钟伯,我不是大小姐了,我叫宋思安,只是个宫婢......”
宋思安笑着跟他打招呼,一如以前出门的时候一样。
“安安!”
宋思安转身看去,就见林夫人在叶靖霆跟叶婧姝的搀扶下快步而来,那急切的身影,像是要撞入自己的怀中。
宋思安却是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的跪下行了礼:“奴婢宋思安,见过夫人,夫人万安。”
林夫人脚步一停,眼泪瞬间落下,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你说什么?”

这句话落地之后,庭院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林夫人的眼神躲闪,一时之间不敢直视宋思安。
“那年万寿节宫宴,刚回府的叶婧姝跟着夫人进宫,因为不懂宫里的规矩,冒犯了柳贵妃。”
“御膳房专门为柳贵妃蒸的豆汝核桃酥酪,被叶小姐拦了下来,要给自己加餐。”
“贵妃宫宴上没吃到自己喜欢的菜,引得陛下龙颜大怒,一层层追查下来,查到了叶府。”
她说得越多,在场的几个人脸色就越是发白。
叶婧姝更是眼角含泪,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最后的结果,是没去万寿节的我,作为得罪了天家的奴婢,被罚入浣衣局。”
叶靖霆的耳朵通红,但依旧撑着自己的气场,大声喝问:
“够了!你如今翻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是想做什么!”
“我翻?”
宋思安看着眼前的叶靖霆,一时之间只觉得无比陌生。
当年愿意为她不远千里下江南去寻一坛酒的哥哥,在叶婧姝回府的那一刻,大抵就已经死了。
如今的叶靖霆,总是能为了叶婧姝颠倒是非的。
“不是哥哥一直在问,为何我不穿新衣吗?”
她看向站在一边默默流泪的叶婧姝,心底竟然闪过一丝隐秘地报复感。
“我曾因冒犯柳贵妃而获罪,如今明知蝴蝶兰是贵妃心头好,如何还能逾矩穿上那衣物?”
“浣衣局的人或许的确不会苛待下人,但我并不属于那一部分。”
“柳贵妃在宫里有多受宠,我在浣衣局的日子就有多难过。”
“得罪了柳贵妃,背后也没了宁安侯府......小侯爷,您不会觉得我还能过上正常的奴婢生活吧?”
“够了!”
最终是林夫人眼含热泪,一声暴喝,打断了宋思安的阐述。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是娘对不起你!但当年的事情,侯府亦有苦衷......”
“什么苦衷?!”
叶靖霆不耐烦地打断了林夫人的话。
“你原本就不是我们侯府的血脉,占据了婧姝的位置十五年!”
“如今不过是让你去做点苦工,赎回这三年罢了,你却有如此多的怨言!”
“这些事记这么清楚,只怕你内心对侯府已经心存怨怼!侯府断断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小侯爷!若是你也在冬日浆洗一天后回到通铺时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宋思安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都有些发抖,但看向叶靖霆的眼神里满是倔强。
“你也被人用浆洗的板子殴打身上,用劣质的竹簪子在身上开一个个洞眼......只怕你会记得比我清楚万倍!”
“叶思安!”
院子外面如此吵嚷,里间老夫人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正派了个老嬷嬷出来打探消息的时候,却从外间跑进一个小厮。
“夫人,大公子!顾将军送来了拜帖,马上就要到府上了。”
“顾将军?哪位顾将军?”
叶靖霆拧着眉头问出了声。
“是......骠骑大将军顾翎奕。”
“他来干什么!”
叶靖霆本就心烦,一听这个名字就更是烦躁。
顾翎奕是顾家不出世的军事天才,十三岁上被那时候的太师顾长安送到了北境,十五岁时就击退了进犯的女贞人。
那之后战无不胜的顾将军名扬天下,顾家在朝廷的地位也愈发稳固。
直到顾家老爷子顾长安五年前去世。
叶靖霆转过头瞪了一眼宋思安:“顾家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你最好死了你的心!”
“不管顾翎奕说什么,如今顾星宇已经是婧姝的未婚夫了!”
“两家的庚帖已换,事情板上钉钉,无论如何是再不会换你的了。”
宋思安倒是能猜到顾翎奕是为了什么而来。
他借给她的马车,似乎还没还回去。
她嘴角勾起一个有些嘲讽的弧度,俯身行了大礼。
“奴婢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小侯爷不用为此操心。”
“既然顾将军要来,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说完她就要走,林夫人眼泪连连,还想叫住她,但顾翎奕已经快到了,宁恩侯不在府中,林夫人还得去准备接待贵客的东西。
宋思安离开的背影单薄又决绝,叶靖霆即便怒火中烧,心下也忍不住一酸。
“那群见利忘义的狗奴才!”
“闭嘴吧你!”
林夫人恨恨捶了他一拳。
“你妹妹可也曾经是你口中的‘狗奴才’!嘴上积点德吧!”
顾翎奕有在京中驾马的特权,自然来得很快。
“如果你是为了我妹妹与你侄子的婚事来的,那大将军还是免开尊口吧。”
叶靖霆一看到顾翎奕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顾翎奕也没有多待见他,冷笑一声。
“侯府好大的架子,难怪能做出当街凌 辱家人的事来。”
他是不大爱说话,但一想到早上看到的场景,他就觉得自己心口有一团火在烧。
宋思安就那么小小一只,跟在顾翎奕的马车旁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侯府的马车扬起的灰全扑在她的脸上。
“你......这是我们侯府的家事,还轮不到将军插手!”
“是吗?”
顾翎奕似笑非笑。
“只是可惜,轮不轮得到,本将军也都已经插手了。”
他将自己的佩剑往旁边的桌案上一放。
“小侯爷在浣衣局大门口,把天家外放的奴婢一顿训斥,罚其自行走回侯府的事情,整个朝堂可都传遍了。”
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绷得紧紧,似乎正咬牙压抑着什么情绪。
“消息都是会长翅膀的,更何况在天家地界。”
“不知明日早朝,御史台会不会因此弹劾小侯爷不敬天家呢?”
这下轮到叶靖霆脸色发白了。
他在朝里只有个兵部侍郎的闲职,基本只是挂名而已,但他也是要上朝的。
侯府现在可已经再也承受不起一个“不敬天家”的名头了。
不过叶靖霆只慌乱了一瞬间。
很快,他眯着眼看向一旁站着的顾翎奕。
“口口声声不离叶思安的事情......”
“你不会是为她来的吧,顾大将军?”

“小小姐怎么这样啊!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雪,一直站在我们院子外面算怎么回事?”
宋思安眯了眯眼,捧着手炉站起了身。
看到宋思安出来的那一刻,叶婧姝的泪珠瞬间就滚落了下来。
“姐姐......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她说话的时候口中吐出白色的雾气,让她的脸庞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更加娇弱可人。
宋思安盯着她不知是冻红还是哭红的鼻头,笑了一下。
“本来受了冻,为了避免风寒,是不想出来的。但丫头说叶小姐执意要见我......”
她语气轻巧,似乎在说什么不重要的事。
“在浣衣局做了三年的奴婢,我得风寒,总好过叶小姐金枝玉叶被大雪给冻坏了,这就出来见你了。”
叶婧姝顿了一下,语气哽咽。
“姐姐,你还是怪我......当年我不想让你去为我顶罪的,是爹爹......”
“怎么会?”
宋思安的语气带着不作假的惊诧。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论如何,我已经又站在侯府里了,不是吗?”
“倒是叶小姐......难道对当年侯爷的安排有什么别的想法吗?那不若用过晚膳后去跟侯爷分说一二?”
叶婧姝的哽咽都顿了一下。
“即便姐姐不怪我,我也知道姐姐是受苦了。”
她让出后面丫鬟捧着的东西。
“刚刚在祖母那里看姐姐似乎没戴什么像样的首饰,我特意从我院子里挑了些顶好的,送来跟姐姐分享。”
宋思安看都没看那些东西一眼。
“谢过小姐恩典。”
叶婧姝终于破泣为笑,似乎很是开心,连忙催促婢女把东西递过去。
“且慢。”
就在东西马上要递到听雨手上的那一刻,宋思安叫了停。
“叶小姐送的东西......似乎没有礼单。”
叶婧姝几乎瞳孔放大,喃喃重复了一遍。
“礼......礼单?”
“小姐,即便是府内赏赐下人,也都是得有记录的,否则......若人人都说赏赐是是偷盗得来的赃物,岂不是得天下大乱?”
宋思安这句话刚一落地,听雨眉毛都快竖起来了,直接把盒子往对方丫鬟手里一丢,两步就跑回了宋思安身边。
“小小姐,您这也太不厚道了!您都做了三年侯府小姐了,还能不知道这些规矩吗!”
“更何况今日老夫人说了,即便小姐不姓叶,一切待遇也是按侯府小姐来的,还不是我们侯府的下人呢!”
“您这样,未免也有些太欺负人了吧?!”
“我......我一时心急,没有顾上!”
叶婧姝眼里的泪珠如同不要钱一般,很快又开始往外涌。
“我是真的把你当我的姐姐!给姐姐送礼物,难不成还要一笔一笔记账......”
“小小姐,您这话好没道理!难道说在您眼里,姐姐甚至还不如府里的一个下人吗!”
“或者说,在您心里,我们小姐连您列一份礼单子的精力都不配?那您还口口声声说把小姐当姐姐?”
“那之后我们桂兰居怎么入库呢!小小姐,东西您还是带回去吧,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们桂兰居不收!”
听雨的小嘴叭叭,连珠炮似得轰了出去,叶婧姝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半晌没能说出话。
宋思安听得内心一阵咋舌。
要是在浣衣局也有听雨相伴,想必那时候她也不会吵不过那些泼妇。
“大小姐也太咄咄逼人了些,什么叫来路不明,这可都是我们小姐珍藏的......”
“够了,宝琴!”
叶婧姝喝止了旁边开口的丫鬟,泪水涟涟,掀开裙摆就想下跪。
宋思安眼尖,看到雪层下的大石头,神色一变伸手就想拦,但没想到叶婧姝动作极快,一膝盖狠狠磕了上去。
她的眼眶似乎都干涸了一瞬间,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宋思安一眼。
“你......”
“婧姝!”
叶靖霆的声音从路的另一边传来,明显是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叶婧姝两眼一红,泪珠大滴大滴滚落。
“阿兄!”
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很快就跌坐在地上。
叶靖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防备地看了一眼宋思安。
“昨天刚接你回来,今天你就来折磨婧姝!叶思安,如你这般的蛇蝎女子,如何敢肖想婧姝的婚事!”
看着眼前的叶靖霆,宋思安甚至觉得有些恍惚。
多年前,他也曾这样护着自己,后来......他护着的人,就变成了他怀里的叶婧姝。
是啊,她回府才一天,或许是今天见过了祖母,以前她那任性妄为的性格似乎又冒出来一些头。
前事种种,恍如跑马灯一般,在她眼前一一划过。
她不再是侯府千金,她只是宋思安。
昔日疼她如珍宝的哥哥如今对她恶言相向,她不是早就该习惯了吗?
“阿兄......你别欺负姐姐,是我没看清楚路面,与姐姐没关系。”
叶婧姝在叶靖霆的怀里,说话的语气也气若游丝,仿佛身子虚弱得紧。
“你就是心太好,才总是在她手上吃亏!”
他又转头狠狠瞪了宋思安一眼。
“你最好回去祈祷婧姝无事,否则我要你好看!”
“我没有吃亏!阿兄不要冤枉好人......”
“闭上嘴,你身子本来就弱,我这就叫王大夫来看你......”
叶靖霆拧着眉头,沉声教训,但脚上却走得很快,抱着她离开了桂兰居。
他的声音随风似有若无传了过来,宋思安只觉得自己指尖的冻疮又疼了起来。
她本来就不该再肖想这个家的亲情的。
但为何看到这样的场景......心还是会抽痛?
“小姐,我们回去吧,雪又下大了,我让云茶用柚子叶烧点热水,给您泡泡脚去去晦气!”
听雨愤愤不平的声音把宋思安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她有些忍俊不禁。
“那是小侯爷,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哼,我有眼睛,自己会看!就这两日跟在小姐身边看到的,我感觉这两个人都晦气!”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眉头拧得更紧,嫌弃几乎溢于言表。
“还有早晨那个小将军,他更是最大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