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视我为玩物，我已经知道，也并不打算强求。”

“你说我窃取宝物，我也脱下来还给了你。”

“我已身无一物，如今所求，只有回家这一个愿望，你贵为执掌八荒的帝君，连这都不肯成全吗？”

我一字一句，语气平静，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落下。

东渊愣了愣，刺进我心口的剑竟退了几分。

可很快，他反应过来，憎恶的望着我：“要怪就怪你长了一张跟霜华如此相像的脸。”

“你一介低贱妖物，如何配得上这样一张脸？”

“我告诉你，我的东西你一件都别想带走！”

“你想离开，那就把这护心内甲脱下来！”

剑尖再次刺进我的心口，带起一连串猩红的血珠。

我的嘴角溢出鲜血，握着那柄几乎快要杀死我的剑，却突然有些想笑。

原来如此。

他们因我这张脸而接近我，却又厌恶，我长着这样一张脸。

仿若我长成这样，是对他们白月光的亵渎。

周围的仙子捂着唇看我，眼里俱是嘲讽的笑意。

“这妖物还真以为帝君喜欢她呢，谁不知我们帝君最是专情，几千年来也只爱霜华仙子一个。”

“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妖，之前她一上九重天，我们便知她是帝君和战神大人无聊消遣的玩物，只有她还信以为真了。”

“如今巴巴的不肯还这护心内甲，怕是舍不得这九重天的好日子借此机会不肯走呢。”

嘲讽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我耳边。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只有我深陷囫囵，成了所有人秘而不宣的笑柄。

我深吸一口气，死死抓住护心内甲的手指慢慢松开，麻木的开口。

“只要我脱下这内甲，帝君便放我走？”

东渊眸色森冷：“只怕你到时，还舍不得走。”

我轻笑一声，忍着屈辱于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解开内甲的系带。

东渊一愣，阴沉的看着我逐渐赤裸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一道柔软的声音。

“阿渊，你这是在做什么？”

东渊脸色微变，一把抽出还刺在我心口的长剑，向来冷淡的脸变得慌乱。

我的目光不可控制的望向来人,可看清来人面孔的那一瞬，我霎时双瞳地震。

<4那里，正站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人。

而风昕正痴痴的跟在她身旁。

看着她的目光，比当初看我时炙热
们也像今日这般来找我。”

“我一个人在这天山很寂寞，可遇到你们，你们对我那样好，从来没人对我那样好过。”

“我真的很高兴。”

“我把你们当成知己，当成至交，你们让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可你们呢？

你们是如何待我的？”

“伤我叛我，让我做了三千年言听计从的傀儡，连我转世重生，也被摧折了所有尊严跳下诛仙台死无全尸！”

“如今却要我原谅你们？

我该如何原谅你们？”

风昕再也听不下去，焦急的解释：“当初是我们一念之差，可我后来也马上后悔了，若不是东渊唆使，我必然不会如此！”

东渊冷笑一声：“你后悔了？

可这三千年的封印，你不也一直在维持吗？”

风昕愤怒的低吼：“闭嘴，若不是你，我与霜华怎么会走到如今地步！”

“该死的是你！”

这一刻，他们终于撕下虚伪的面具，带着对彼此的恨意大打出手。

世人皆说战神与帝君作为同时代的神邸，手足情深相互扶持，共同守护这一方天地。

可没人知道，一山不容二虎，他们谁也不服谁，这才设下这两轮赌局一争输赢。

我静静的看着二人于空中争斗的身影，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9天山再次平静下来是半月之后。

可四海八荒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战神与魔界私通，于三千年前挑起神魔人三界大战，害得三界死伤无数。

四海八荒一片哗然。

帝君勃然大怒，于诛仙台前砍下战神头颅，粉碎他的仙骨，更是让他的魂魄坠入畜生道，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一代战神就此陨落，从此世间只剩下帝君这一个上古神邸。

同时，霜华神女也于此时苏醒，帝君费了大力气为她修建了华美无比的霜华殿，只为庆贺她回归。

而此刻，我看着眼前神色自若，眼底却漏出一丝疯狂的东渊，嗤笑道。

“你把所有罪责推给风昕，又借此杀了他，便觉得我会跟你回去吗？”

东渊看到我眼里的冰冷和拒绝，却没有退缩。

“为何不呢？

我已经杀了风昕为你报仇，只要你跟我回去，就可以与我共享四海八荒的朝拜。”

“我们会站在三界之巅，永生永世幸福下去。”

“我以前确实做错了事，可我为你做的这些，还不值得你原谅我吗？”

我满脸漠然：“为我报
拿过那片青萝叶，将其碾成了碎屑。

天山风大，只一瞬，便连碎屑都不见了踪影。

我做完这一切，便连个眼神都不愿留给他，径直与他擦肩而过。

风昕一把抓住我的衣角，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霜华，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你明知你对我有多重要，可你对我这样冷漠，你知道我心中有多难过吗？”

我脚步微顿，疑惑道：“那你要我如何待你？”

“像三千年那样，把你当成知己好友，然后被你毫不留情的背叛？”

“还是像作为沈青萝时那样，成为你的道侣后被你像垃圾一样舍弃？”

风昕神情微僵，半晌，才苍白的说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来补偿你！”

“唯独，绝不能离开我！”

我终于抬眸，凝视着他，半晌，笑了一声：“是吗？”

可下一秒，我握着冰刃的手被他狠狠抓住。

风昕一把将我拉到身前，眼里带了一丝凶狠：“你想杀我？”

他是天地之间孕育出的神，想让他死，唯有碾碎他的仙骨。

而我刚才，便是把冰刃对准了他仙骨的位置。

我笑意吟吟的讽刺：“不是你说，愿意做任何事补偿我吗？”

风昕顿了顿：“我不能死。”

“若我死了，以后还有谁能保护你？”

我没说话，只是嘲弄的看着他。

风昕同我对视，目光逐渐变得炙热而痴迷，低低道：“霜华，别闹了好不好？”

“你原谅我，我们以后还和从前一样，饮酒作乐，一起守护这世间。”

他说的情真意切，我却只觉得恶心。

刚准备挣扎，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东渊。

他也来了。

面容是一贯的冷漠，唯独眼里燃烧着汹涌的妒火。

从他的角度看，我和风昕的姿态，就像是亲密相拥一般。

我动作一顿，直到他走到我们面前，我才状似慌乱的推开风昕。

东渊无视一旁的风昕，伸手将我从前还给他的法器递给我，声音微哑。

“这是我从前给你的，不该让你还回来，更不该逼你跳下诛仙台。”

“霜华，我已经知错，你要还是生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跟我回去。”

他们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提起从前，理所当然的觉得我该原谅他们忘记所有伤害，做回从前的霜华。

我再也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三千年前，你
是歹毒至极！”

“今日，我便要将她挫骨扬灰！”

风昕作势就要动手，被我轻飘飘的拦了下来。

“你们想再杀我一次吗？”

此话一出，风昕和东渊皆僵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平静而诡异。

“才短短几个时辰，你们就不认识我了？”

“还是说，你们没想到我会活着？”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却让风昕和东渊脸色大变。

他们这才注意到不对劲，看着我神采奕奕的双眼，迟疑着动了动唇。

“你是沈青萝？”

我平静道：“我是霜华。”

“可我也是沈青萝。”

风昕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

沈青萝怎么会是霜华！”

东渊脸上更是阴沉一片：“沈青萝，你别跟我们装神弄鬼！”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占据了霜华的身体，但你再不滚出来，我有一万种方法将你灰飞烟灭！”

他冷冷的警告我，似乎想要动手，却又因着这是霜华的躯体不敢轻举妄动。

我笑了一声，手指凝出一朵飞速绽放的五瓣冰霜花，花瓣四散开来，围绕着二人调皮的打着转。

这是我为霜华神女时，经常拿出来逗弄他们二人的术法。

这世间，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两人沉默下来，失神的望着这一幕，半晌，才喃喃道：“霜华，是你，你真的回来了……”我点点头：“嗯，我回来了。”

可下一秒，冰霜花化为数道冰刃，狠狠钉在两人身上。

两人一身白衣瞬间被血染红，露出痛苦神色。

我突然动手，二人却并不生气。

风昕不顾伤势，着急的朝我走来：“对不起霜华，我并不知道沈青萝是你的转世，所以才会这般对你。”

“霜华，我已经等了你这么久，你原谅……”话音未落，我已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风昕瞪大眼，捂着伤口怔怔倒地。

东渊见状，却仍是想要靠近于我：“霜华，跟我回九重天吧。”

“即便几千年过去，我的君后之位，仍然为你留着。”

“我若早知沈青萝是你的转世，断然不会伤害你，霜华，你信我。”

他满脸的深情，我看在眼里，却只觉得作呕。

我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与风昕相同的一剑。

我看着狼狈倒地的两人，疑惑的歪了歪头：“你们伤害我的事，还做得少吗？”

“难道你们真以为
敢开口。

可所有人都知道，霜华神女早在千万年前的救世一战中陨落。

如今站在这里的，不过是风昕和东渊强行留下的一副躯壳罢了。

他们便是为了争夺这样一副躯壳，将我拉进他们这场荒谬的赌局中，让我沦落到如今境地。

何其可笑。

风昕死死的盯着我，嘶声道：“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筹谋的吧。”

“故意幻化成与霜华一样的脸来引起我们的注意，想要借此取代霜华！”

“你额上的冰霜花，也定是你用了旁门左道的手段弄上去的！”

“沈青萝，你好深的谋算！”

我听着他们颠倒黑白，不知哪来的力气，咬牙将钉在身上的剑拔出，晃晃悠悠的站起：“谋算？”

“你们这样玩弄他人的渣滓，也配让我谋算？”

“若没有你们，我在凡间当个逍遥小妖，不比在这痛快百倍？”

我嘲讽的开口，眼里是彻骨的恨意。

许是我从未这样看过他，风昕愣了一瞬，竟没有再开口。

东渊眼底闪过一抹晦色：“不论如何，你今天都非死不可！”

“凡是接近霜华的人，都得死！”

他们朝我逼近，想要逼我主动跳下这诛仙台，用的理由却是为了身旁无知无觉的霜华。

可我早已找回记忆，只觉得可笑。

“既如此，那就让你们的霜华，陪着我一起死好了。”

我费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妖力，凝成绳索抓住霜华的躯体。

在风昕和东渊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同她一起坠入了诛仙台。

6诛仙台下雷劫响动，万剑呼啸。

我抱着霜华的躯体，最后看了一眼站在诛仙台上目眦欲裂的两人，在粉身碎骨的剧痛中，缓缓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时，我已经回到了霜华的躯体之中。

不，应该说我本就是霜华。

所有的记忆和法力悉数回笼，我看了看身旁伤痕累累几乎千刀万剐的另一具躯体，晃了晃神。

上一世我失败陨落诛仙台，应该也是这样的光景吧。

所幸这一世，我成功了。

天边传来两道破空之声，风昕和东渊两人飞速朝我奔来。

他们看到我好好的站在原地，虽然诧异，却并没有多想，露出庆幸之色。

“霜华，还好你没事。”

在看到倒在一旁已然没了气息的沈青萝时，脸上露出憎恶至极的神色：“这贱人！

为了报复我们竟然还想拉霜华下去，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