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婉沈御的其他类型小说《小说咸鱼小妾by温婉沈御》,由网络作家“温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御垂眸回忆片刻,依旧没能想起来他那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当初这婚是他父王定的。成亲当天,他只来得及挑开新娘的盖头看了一眼,一道圣旨就将他派往边关。后来他在边关连打胜仗,宫里和其他同僚又陆陆续续往他后院里送了不少人。同僚之间相互送美妾,是人情,也是拉拢关系的手段。他在边关领兵,朝堂上也需要同僚帮衬,所以那些送来的美妾,他全都收入了后院。多几张嘴吃饭罢了,他又不是养不起。说来可笑,普天之下,恐怕他是唯一一个妻妾成群,却从未享受过齐人之乐的大冤种。“相公。”温婉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他转头看她。温婉抿唇说:“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毕竟是大将军的家眷,咱们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在里面和赵氏撞上,那...
沈御垂眸回忆片刻,依旧没能想起来他那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当初这婚是他父王定的。
成亲当天,他只来得及挑开新娘的盖头看了一眼,一道圣旨就将他派往边关。
后来他在边关连打胜仗,宫里和其他同僚又陆陆续续往他后院里送了不少人。
同僚之间相互送美妾,是人情,也是拉拢关系的手段。
他在边关领兵,朝堂上也需要同僚帮衬,所以那些送来的美妾,他全都收入了后院。
多几张嘴吃饭罢了,他又不是养不起。
说来可笑,普天之下,恐怕他是唯一一个妻妾成群,却从未享受过齐人之乐的大冤种。
“相公。”
温婉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他转头看她。
温婉抿唇说:“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毕竟是大将军的家眷,咱们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万一在里面和赵氏撞上,那就麻烦了。
沈御也还在想找什么借口避开,听她主动提起,顺水推舟立刻应下。。
“也好,那就听娘子的。”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达成共同的目的,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
临近晌午,高翎带着商队在驿道前方停下歇息,就见两人一马折返回来。
沈御翻身下马,又张开双臂握住温婉的腰,托着她从马背上下来。
盈盈一握的腰软得不像话,沈御松开的时候,指尖不自觉颤了颤。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翎诧异的问题,恰到好处的掩盖了沈御眸中的异样。
他随口解释,“娘娘庙里有贵客上香,现在进不去。”
“贵客?”
高翎怔了怔,想不明白,在这边城还有什么贵客值得他沈御打道回府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沈御多说了一句,“沈将军的夫人在庙里。”
“哦……谁?”高翎满脸震惊。
沈御警告的视线扫来,高翎又悻悻的收敛神色。
“呃,如果是将军夫人的话,咱们避一避,也是应该的。”
沈御面无表情,“嗯。”
提起沈将军,温婉转头看向沈御,“周校尉,说起来,这沈将军正是你的上峰吧?”
沈御硬着头皮应声,“对。”
温婉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沈将军为人怎么样啊,脾气好吗?好不好说话?”
她的身契还在将军府,将来要赎身的话,还得求沈将军放人的。
知己知彼,她自然是想多探听些关于沈将军的消息的。
她这话问出口,沈御和高翎都沉默了。
温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高翎抬手一指,“我和沈将军不熟,你问他。”
“……”沈御嘴角扯了扯,“你觉得我脾气怎么样?”
温婉冷笑一声,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沈御:“将军和我差不多,脾气好、处事周到,刚正不阿、英勇非凡,对人对物都……”
“行了。”温婉摆摆手,“算我问错人了。看得出,你跟沈舟一样,也很崇拜沈将军,不过……”
温婉对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沈御略微犹豫,附耳过去。
温婉:“就算你家将军千好万好,有一点,你可千万别学他。”
沈御挑眉,“哪一点?”
温婉左右看看,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好色!”
高翎:“??”
沈御:“……”
温婉压低声音,“你们别不信。我告诉你们,那沈将军家里的女人可多了,听说啊,最少这个数。”
她夸张的手指张开,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比划的。
准确数字是十八个,身为其中之一的小妾,在这方面,她是有发言权的。
她拍了拍沈御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
“好色的男人,容易肾虚。肾虚之后,哪有力气拔剑杀敌?从长远来说,我是不看好沈将军的。”
“小伙子,你努努力,万一哪天沈将军在战场上肾虚腿软,一不小心死在敌人刀下,那你就是下一个大将军!”
说完之后,温婉摆摆手。
“我饿了,去马车里吃点儿东西,你好好体会体会我说的话吧,都是为了你好。”
沈御:“……”
直到温婉的身影消失不见,高翎才没忍住大声笑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这是哪里来的姑娘,说得……说得也太有道理了!”
“咱们相交多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肾虚……”
沈御一个眼刀过去,高翎才堪堪将嘲弄的话给吞回肚中。
好色?肾虚?
沈将军这个身份在她眼里,居然是这种形象?
沈御眉头一拧,莫明觉得心头烦闷。
隔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另一件事来。
“我那个将军夫人你安置在哪里了?怎么人到了娘娘庙,你都不知道?”
前阵子赵氏来边城的时候,沈御刚经历漠北人围困,死了不少兄弟,哪有心情见她,就让高翎安置的赵氏。
高翎也是唏嘘不已,“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自己的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扔给我。幸亏我为人正派,兄弟的女人,我绝不会多看一眼。”
“废话真多!”沈御的手按在了腰间软件上。
高翎悻悻的往后退一步。
“人是你正头娘子,我能怎么安置,把人恭恭敬敬的迎进你后院了啊。怎么,都这么多天了,你没去见过?”
沈御:“……”
高翎冲他竖起大拇指,“牛!小婉姑娘料事如神,目前为止,她只在你身上看走了眼。”
他话锋一转,戏谑道:“你啊,哪里是好色,分明是个柳下惠!”
说完之后,高翎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沈御报复的机会。
沈御气得肝疼,犹豫片刻,他抬脚往罪魁祸首走去。
马车边上,温婉从锦盒里拿了一块糕点。
她咬一口,眼神顿时一亮。
见沈御过来,随手扬了扬手中的糕点。
“你也要吃吗?盒子里还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御恶狠狠的张开嘴,就着她手上的糕点一口咬下去。
温婉:“……”
这块是她吃过的喂!
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啊!
完了,间接接吻,这下尴尬了!
温婉听见送子娘娘几个字,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哑婆似乎提过,想要早日怀上子嗣得好好调理身体,而想一举得男的话,就要去娘娘庙上香。
难怪沈御会露出这种眼神。
“你该不会以为我假公济私,假装发现了古墓,实则是为了去娘娘庙上香吧?”
温婉被直男的脑回路震惊到了。
沈御不置可否,“难道不是?”
“当然、肯定、以及一定,不是!”
温婉撇撇嘴,“如果是财神庙,你说我假公济私去上香就算了,去娘娘庙上香,我能图啥?”
沈御睨她一眼,“你一个商贾小妾,求的自然是母凭子贵。”
温婉:“……”
如果作为一个小妾,以母凭子贵作为人生终极目标,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得自己填。
温婉突然发现,从逻辑上,她无法反驳这个观点,否则落在他眼中,她商贾小妾的身份,就会被他怀疑。
“呃,就当是我想去上香吧。”
她突然放弃反驳,沈御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去。
“呵,就这么想要怀上你家夫君的孩子?”
他语气里流露出的嘲笑的冷意,让温婉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茫然的眨巴眼睛,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他不悦了。
狗男人,性格阴晴不定的,真难伺候。
明明先前还好好的,这几句话的功夫,就又开始给她摆脸色了。
温婉可不是软柿子,双手环胸,赌气道:
“对,我就是想怀上我夫君的孩子,然后让他抬我做正头娘子!难不成你一个假冒的相公,还指望我给你生孩子?”
沈御闻言,脸色更难看了。
他抓着缰绳的手一用力,马车加快速度冲出去。
山路颠簸,马车速度加快,颠得温婉差点儿摔下马车。
她本能的扯住沈御的胳膊,心惊胆战之下,瞬间就忘了要和他赌气。
“相公,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摔死我呀,我不生孩子了,不生了还行不行嘛。”
她口中那一声相公,软软糯糯的,让沈御一怔,纷乱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他低头一看,胳膊上那双小手,手指白嫩修长,连指甲盖都泛着粉色的暖光。
沈御眉头紧蹙,眼神却变得柔和。
他木着脸控控制马车慢下来,又喊住了前面的高翎。
“我们去一趟娘娘庙。”
沈御有些别扭的跟高翎开口。
高翎怔了怔,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他骑马折返回来,拍了拍沈御的肩膀,“去吧,回头也帮我给送子娘娘上炷香,我这年纪,也该喜得麟儿了。”
沈御:“……”
他拂开高翎的手,转身扶着温婉下马车,又回头道:“你下来,上山的路不方便坐马车,借你马一用。”
高翎自然是没意见的,当即跳下马车把马让给了他们。
沈御利落的翻身上马,然后略微弯腰,向温婉伸出手。
“上来。”
温婉仰起头,逆着光的方向,只能看见马背上他挺拔的剪影。
那画面,就挺惊艳的。
有那么瞬间,她仿佛想起了当初他浴血拼杀,带她杀出重围的模样。
男人,果然是散发着荷尔蒙的时候,才是最有魅力的。
沈御见她愣着没动,微扬了扬眉。
“不要是去求子吗?咱们动作快点儿,去抢个头香,没准儿送子娘娘见你诚心,一次让你下七八个崽。”
下崽?还七八个?
这是骂她是猪?
温婉回过神,嘴角一扯。
她刚才是意识不清了,才会觉得他坐在马背上的剪影很惊艳。
亏得他生了一张恶毒的嘴,否则不知道他会用这皮相骗到多少傻姑娘。
温婉气得牙根儿发痒,不情不愿的将手放在了他掌心里。
双手交握的时候,沈御瞳孔不自觉瑟缩,只一刹那,他便收敛了情绪。
*
深山里树木高大,遮挡了部分阳光,只余些许光芒透过树枝的缝隙,一缕缕由上而下落了下来。
快要到的时候,台阶陡峭,沈御和温婉下马步行。
送子娘娘的庙宇藏在深山里,却没想到来上香的人还不少。
来上香的,多是挽着妇人髻的女人,也偶有几个陪着新婚妻子来上香的男人。
沈御和温婉容貌出众,上台阶的时候,引来周围香客不少目光。
庙宇门口,停着几个滑竿儿,这滑竿儿是专门抬人上山的一种软轿。
山路陡峭的时候,马车上不来,那些不愿走路的富家夫人,就可以不用走路,而是坐滑竿儿上山。
一名小童子坐在门栏上,将前来上香的妇人们都拦住了。
“师傅说了,有贵人在里面上香,闲杂人等现在不能进去。”
“等贵人上完香出来以后,我才能放你们进去。”
小童子对每个刚到的香客,反复解释着拦门的原因。
年纪大的妇人们看见那几个滑竿,就知道里面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们惹不起,所以没敢吭声。
年纪轻的妇人们心高气傲,就有些不听那小童子解释,七嘴八舌的和小童子吵闹起来。
“佛主不是说众生平等吗?”
“都是来上香的,在神仙面前,还要把人分个三六九等不成?”
“就是,快让我们进去!凭什么有钱就能上头香,大家都想生儿子,这头香就该谁先抢到是谁的。”
“你是出家人,更应该心生怜悯,我婆婆说了,不能给我夫君生个儿子,来年就要休了我。小师傅,你就让我先进去吧。”
小童子一个人,哪里说得过这些长舌妇。
他悻悻的憋红了一张脸,不得已只有搬出贵人的名号来。
“各位婶婶消消气,里面的贵人可是我们边城大英雄的家眷,看在沈大将军护我边城十万百姓的份儿上,这头香就让给他夫人吧。”
沈大将军的名号,还是好用的。
众夫人一听,立刻就安静下来。
沈御和温婉刚走到庙门前,就将众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沈御挑眉,目光幽深的看向小童子,沉声问:“你说里面的贵人,是谁?”
小童子以为他刚才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里面的贵人,是沈大将军的夫人,是从帝京千里迢迢来边城替将军生儿子的。”
沈御:“……”
倒也不用说得这么仔细!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温婉一早收到了金木送来的五百两银票,顿时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走,跟姐姐我潇洒去,姐姐我有钱,咱们吃香的喝辣的,再找几个小妞儿玩玩!”
跟在她身后的沈舟,被她的虎狼之词吓得一个踉跄。
他堪堪扶住栏杆才站稳,“小婉姐姐,你和我们村以前那个土财主说的话一模一样。”
温婉:“嗯?那他还挺会享受的,也算同道中人。”
沈舟白了她一眼,“可是他找小妞儿玩的时候,和其他人争风吃醋,被打死了。”
温婉:“……”
她一巴掌呼在沈舟脑门儿上,“臭小子,真会扫兴!行了,小妞儿咱们就不找了,咱们去吃顿好的,总没问题吧。”
“好!”沈舟连连点头,“东街开了家叫花鸡,听说可香了,小婉姐姐我们去吃吧。”
温婉笑着应声,“没问题,回头正好给哑婆她们带几只回来。”
沈舟想到什么,“那给阿柴哥也带一只吧。”
“他?他没有!”温婉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沈舟一头雾水,摸了摸后脑勺,替阿柴难过一秒钟后,屁颠屁颠的追上温婉的脚步。
*
沈府的书房里,气氛很压抑。
一盏茶之前,负责暗地里看顾偏院的护卫,过来汇报这两日偏院的情况。
护卫说,后院那棵将军最喜欢的桂花树被小婉姑娘薅来泡澡了。
“一点儿花没剩下?”沈御挑眉。
护卫吓得没敢抬头,“嗯!小婉姑娘……呃,很有毅力,一个人爬上树花了两个时辰,把桂花都弄下来了。”
“呵,”沈御气得牙根儿发痒,“两个时辰,她倒是不怕麻烦。”
傻子都看得出来,她这是气极了,拿他的花发泄呢。
沈御摆摆手,汇报的护卫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出去。
金木犹豫了一下,也想跟着走,刚转身就被叫住了。
“金木。”沈御无力的往后靠了靠。
金木浑身一僵,苦着一张脸抬头。
沈御:“你说,我好心好意给她安排新身份,还纳她做外室,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个商贾小妾,要不是看她还有用,本将军的外室,她配?”
这么多年了,他头一回跟个姑娘提这回事,她居然拒绝,他不要面子的吗?
金木:“……”这不是在问他,所以他不用回答!
果然,沈御发泄了几句之后,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退下吧。”
金木控制着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从容,他转身抬腿,脚刚落到门槛外。
“等等。”
金木极度不舍的收回脚,回头哀怨的看过去。
“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本将军?”沈御厉声问。
“属下没有!”金木硬着头皮回答。
上峰心情不好,下属真的好难熬。
沈御冷哼一声,“没有的话,你为什么一言不发的就要走?是不是想躲起来笑?”
被逼疯的金木快要哭了,将军,您能不能正常点儿?
这话,只能在心里哀嚎,金木不敢说出口。
金木:“将军,东街开了家叫花鸡,吃过的人都说好吃,小婉姑娘最爱美食,要不我替将军买一只给她送去?”
“姑娘家在气头上,咱们男人大度一点儿,别跟她们小娘们儿计较,咱们哄哄得了?”
他已经尽力了,再这么下去,他们这些做下属的真要被逼疯了。
沈御垂眸思考片刻,再抬头时说:“有道理,我堂堂大将军,凭什么要去哄一个小娘子?”
金木:“??”
他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算了,将军已疯,他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
温婉最后还是没能吃到叫花鸡。
那家酒楼生意太火爆,座无虚席就算了,招牌菜叫花鸡还卖完了。
她和沈舟站在酒楼门口,一起默哀了好一会儿,才肯接受这个现实。
沈舟:“现在我们怎么办?”
温婉叹气,“叫花鸡吃不成,那就去吃其他的吧。这边城里,还有什么特色风味吗?”
“特色风味啊……”沈舟想了想,“漠北烤羊你吃过吗?”
虽然这些年和漠北人战火不断,但是有一说一,他们的烤羊是真的好吃。
开烤羊店的,是曾经去漠北游历过的厨子,回来之后在城里开了家店铺。
因为是漠北人的烤羊,粘上了“漠北”两个字,所以即便他们是端朝人,在这城里生意也很是一般。
正是饭点儿,店铺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沈舟喊了一声,“老板在吗?”
没有人回应。
温婉鼻子灵,闻见了从后门飘过来的孜然香味。
孜然撒在烤得流油的新鲜羊肉上,想想都要流口水。
“老板应该在后院烤羊,我们过去看看吧。”
“啊,直接去好吗?我听说这个厨子脾气很不好。”沈舟有些犹豫。
温婉:“咱们是客人,来消费让他赚钱的,他应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吧。”
沈舟点头,“也对。”
两人掀开后门的帘子,穿过通道之后,来到了后院。
院子里放置着一个铁架子,架子上串着一头羊,许是烤羊的人偷了懒,羊肚子被烤焦了一块。
院子角落,门前堆满木材的屋子里,传来鞭子打到皮肉上的声音。
这种程度的鞭打,下手的人够狠,忍受鞭打的人也够狠。
温婉听声音都觉得头皮发麻。
沈舟扯了扯温婉的袖子,“小婉姐姐,咱们别管闲事了,赶紧走吧,这烤羊我不吃了。”
温婉也不想管闲事的,偏偏余光看见了一双眼睛。
那间屋子的窗户上,破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洞,刚好露出一双眼睛来。
那人似乎正对着窗户,眼睛里是一种空洞的绝望。
就好像所有的苦难,他已经习惯了。
温婉没有白莲花的圣母心,她就是一条没什么大追求的咸鱼。
所以,理智上,她该立刻离开这里。
但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感情。
但凡那人吭一声,或者开口求饶,她都不会因为怜悯而管闲事。
可他一声不吭,就好像在无声的、安静的,默默的等着死去。
总有些人,在我们看不见的角落里经受着世间最深的苦难,而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有血有肉,会疼会痛。
“不准,叫我小嫂子!”
温婉咬牙切齿的强调。
沈御勾了勾嘴角,妇唱夫随的冲洞外的下属吩咐,“听见了吗?以后不准叫小嫂子。”
不等人回答,他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直接叫嫂子,加个小字,是看不起谁?”
温婉:“……”
洞外的青年们整齐划一的朗声低吼,“是!”
胳膊拧不过大腿,话语权总是掌握在人多的一方。
温婉拗不过他们,只能忍着一口气由随他们乱叫。
“一群兵油子!”
温婉小声嘀咕着,心里虽然不满,但也抓住了他们扔下来的绳子。
顺着绳子爬出洞外,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
只是,当兵油子们将沈御从洞口拉出来,温婉看清他腿上的伤后,她刚放下去的心,又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沈御的大腿上一道比巴掌还长的伤口狰狞的翻开皮肉,这种程度的伤,他还一声不吭,甚至还有心情和她谈笑风生。
是个狠人!
他的唇上已经几乎没有血色,一副看上去随时都会嘎掉的样子。
温婉很难想象,这样的重伤,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手脚麻利的青年,解下腰带替沈御包扎伤口,“得立刻送下山医治。”
找到沈御,众人似乎又找回了往日的沉着冷静,他们不敢耽搁丝毫,分工明确,有人负责善后,有人负责护送沈御和温婉下山。
*
最近的一座小镇里,一间客栈被这群兵油子包下来。
沈御在半道上就晕了过去,如今大夫正在他房里治疗。
温婉站在床边上,见大夫剪开他的裤子,用浸过酒的棉线替他缝合伤口,一名小童拿着白布擦拭着流出的鲜血。
清洗白布后将盆子里的水都染成了红色,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这样的伤,即便是医疗技术先进的现代社会,尚且不容易处理,更何况是落后的古代。
“伤口是处理了,药也灌进去了,能不能活过来,就得看他自己了。”
大夫清理完伤口,一边洗手一边交代。
他又看向周围的人,问:“我看伤者还年轻,可成家了?”
一众青年几乎都看向温婉的方向,似乎都在犹豫,没敢随便吭声。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他真的媳妇儿。”温婉小声嘀咕着。
大夫没听清她说什么,众人看她,就以为她是伤者的家属。
大夫:“夫人,你跟我出来一趟,我有话要说。”
温婉犹豫了一下,“哦。”
大夫领着她推到门外,才捋着胡子说起病情。
“你相公的伤,你刚才看见了吧。”
温婉点头,“嗯。”
大夫:“他的伤靠近腿根处,可能伤及了一些……”
大夫考虑着说辞,似乎对一个妇道人家,有些难以启齿。
思考一阵,大夫才委婉的说:“只是有可能,并不绝对。所以,以后他的子嗣可能会艰难一些。”
“哦。”温婉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一个现代人,对于传宗接代这回事并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执念。
大夫见她表情淡然,赞许的点了点头。
“夫人是个厚道人,看来是想通了人命比子嗣更重要,你相公有你这样的夫人,是他的幸事。”
温婉:“……”
大夫误会了,而她还没法解释。
*
为了保险起见,大夫和他的小药童都留在客栈里,以防沈御病情变化需要诊治。
高翎带着几百人赶来的时候,温婉正和大夫一起在厨房里熬药。
她探出窗外看着乌压压的一群人,顿时满脸震惊。
她没想到,高翎还真把边城守军给调来了?
大夫也扫了一眼,疑惑道:“夫人,你家相公是什么人啊,那些是边城守军吧,来这么多人,你相公是大官吗?”
这大夫是小镇上找的,所以并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温婉随口解释,“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个小校尉而已。”
“小校尉啊,那也一定是很受沈将军赏识的小校尉,否则来不了这么多人。”大夫笃定道。
温婉应了一声,“你也知道沈将军?”
“当然,边城周围的大城小镇,哪有不知道沈将军的大名的。那可是我们守护我们百姓的大英雄。”
和所有边城人一样,大夫提起沈御来,也是充满了崇拜之情。
“哎,不过可惜啊,沈将军做了这么多好事,他夫人却……”大夫似想起了什么,摇头一阵叹息。
闻言,温婉倒是愣了,“他夫人怎么了?”
沈将军的夫人,不就是带她来边关的赵氏吗?
大夫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压低声音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别往外说。”
温婉:“……嗯。”
这熟悉的八卦开场白,原来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她该庆幸这大夫虽然医术不错,但是个口风不严的。
也是,一个镇子上就这么多人,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生活总是在八卦中寻找乐趣。
她忍不住想起了在现代的时候,每次回村的时候,村口那群老大妈,会公平的为每一个回村的年轻人编造一个耸人听闻的八卦。
大夫的声音,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前几天,将军夫人去送子娘娘庙上香,途经此地的时候,刚好身子不利,还是我给她瞧的病。”
说着,他又叹了一口气,“将军夫人应该是幼时受过寒气,伤了根本,这辈子怕是都怀不上子嗣了。”
温婉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惊得她说不出话来。
大夫还在替沈御惋惜,“可怜大将军呕心沥血的守卫边城,他的正头娘子却无法替他传宗接代,这多造孽哟。”
造孽?
温婉的嘴角抽了抽。
造孽的,该是她才对吧。
将军府老夫人这次就送了三个人来替沈将军配种,赵氏不能生育,就只剩下她和春娘。
按照赵氏的行事风格,为了保险起见,她肯定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春娘一个人的身上。
也许在这之前,赵氏并不会在乎她一个小妾的死活,那现在,赵氏肯定会想办法把她找回去。
她可不想被抓回去沦为生育工具。
大半夜的,满屋子灯火通明。
胡子花白的大夫诊完脉,开了一张调理脾胃的方子。
大夫的说辞很委婉,让温婉以后每餐适量,不可暴饮暴食。
沈御站在门口,满脸的戏谑嘲讽。
温婉脸颊微红,悄悄把被角往上扯,企图蒙住脑袋,来个眼不见为净。
老大夫和沈御打了招呼后离开,沈御将药方子递给一旁的沈舟,叮嘱他跟着大夫去拿药煎药。
沈御本想转身出门,又被哑婆扯住了胳膊。
哑婆打了一阵手语,沈御眉头越拧越紧,最终他妥协的点头。
哑婆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还细心的替两人关上房门。
温婉听见关门声,以为其他人走光了,这才将被角拉下……
“呃……你怎么还在?”
温婉立刻对上一双充满鄙夷的眼睛。
沈御缓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她,“你大半夜的用这种方式邀宠,不就是要我来陪你?”
“胡说!谁邀宠了。”温婉眼珠一转,故技重施,先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再说。
“我是被你喂了毒药,心里害怕极了,这才吓出病来的。”
沈御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害怕,所以从东街吃到西街,吃撑了,肚子疼?”
温婉嘴角一扯,嘴硬道:“没听说过化恐惧为食量?我是越害怕,越想吃东西,谁知道身体里的毒什么时候发作,万一我突然暴毙了呢,总不能做个饿死鬼吧。”
沈御看她的眼神越发惊奇,他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敲。
“有时候我在想,你这颗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想法总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温婉拍开他的手。
“尤其是这张嘴,巧舌如簧,这么能说会道的,怎么就没得到你家夫君的喜爱,抬你做正头娘子呢?”
戳人痛处,对于沈御来说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他心系天下,往日都操心家国大事,哪有功夫和这些小女人计较,若不是实在是被这丫头折腾烦了,他也不至于说这些话来膈应她。
不过,不知为何,这些话说出口之后,他心里反倒是先生出一股子烦闷来。
而这股烦闷来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于是,温婉连反驳讽刺的话都还来得及说,就见沈御沉着脸去熄灭蜡烛。
她还没发挥战斗力呢,战斗就结束了?
黑暗中,沈御折返回来躺上了床。
“你干什么?”温婉抱着被子一脸警惕。
“睡觉。”沈御声音很冷,“你以为我愿意留下来,和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独处一室?”
要不是为了安哑婆的心,他是一刻都不愿在这里多待。
“不知廉耻……”
温婉气得牙痒痒,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敢骂她,就不怕她故技重施?
事实证明,他还真不怕。
黑暗中,温婉感觉一只粗糙温热的大手袭来,落在她脖子旁的穴位上,她只觉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狗东西,不讲武德!”
天一亮,温婉醒来看见空荡荡的房间,气得破口大骂。
哑婆送早饭进来,身后还跟着端着药碗的沈舟。
温婉转身进屏风后洗漱,再出来的时候,又跟没事人一样,美滋滋的坐在桌子边上吃早饭。
哑婆不能说话,大多数都是沈舟在开口。
“大夫说这几天你要吃软食,所以哑婆决定每日三餐都给你喝粥。”
温婉应了一声,没有发表意见。
“大夫还说,要想早日怀上子嗣,还得仔细调理身体,最好两月喝一副药,若是想要一举得男,也可以去城东的娘娘庙上一炷香……”
温婉:“……”
眼看沈舟越说越远,已经说到孩子生下来之后要怎么发奶水了。
温婉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我出去走走,消消食。”
“好。”沈舟亦步亦趋的跟上,“阿柴哥说,以后不管小婉姐姐去哪里,我都要跟着照顾你。”
温婉一怔,倒是没说什么。
天气好,温婉带着沈舟在城里闲逛。
有了昨天的惨痛教训,她不敢再多吃东西了。
古代的娱乐活动实在是有限,她实在想不出来要做点儿什么,就问沈舟。
沈舟倒是有想去的地方。
他领着温婉来到一个有说书先生的茶楼,此刻还不到上午,茶楼里已经宾客满席。
店小二将两人带到一个靠窗的位子,又上了瓜子花生和茶水。
“话说咱们边城守军被漠北人围困山上,我方将士不到一百人,而那漠北敌军远超千人之众,他们用心险恶,给我们来了个瓮中捉鳖,如果等漠北人收拢阵型,那我方将士就面临全军覆没的风险……”
温婉听着听着,回过味儿来了,“这是讲的你阿柴哥的故事啊?”
难怪这小子猴急猴急的要来这里听说书。
沈舟点点头,乐呵呵的说:“我已经来听好几回了,每一次听见阿柴哥遇险都吓个半死,但是听到后面,又觉得很解气。”
“小婉姐姐,你往后接着听的,后面可精彩了。”
沈舟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就是想把喜欢的故事,分享给身边的人。
说书先生不愧是职业讲故事选手,一个动作能分成八个细节来描述。
温婉嗑着瓜子,起初听起来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可越听到后面,越不对劲。
沈舟看她眉头微蹙,关心的问:“小婉姐姐,你不喜欢听阿柴哥的故事吗?”
“倒不是不喜欢。”
温婉收敛神色,摸了摸沈舟的头,安抚着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阿柴哥居然这么厉害。”
沈舟跟着笑,“那是当然。阿柴哥,率领不到一百人,从上千敌人的包围里杀了出来,这种以少胜多的战事,在整个端朝的历史上,都是少之又少。”
“小婉姐姐,你知道吗?现在阿柴哥算是一战成名了,不只是这个酒楼,现在城里所有的说书先生都在讲这个故事。”
沈舟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阿柴哥算是替我们端朝狠狠出了一口气,他现在的名声,都快赶得上沈大将军了。”
“沈大将军?”温婉一怔,那不就是她那名义上的夫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