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遥远，又熟悉。

“林海……你怎么没接电话啊？”

我慌乱的按着手机，生怕被看穿一样。

“你老婆跟你生气了吧？

对不起，我也是才知道她要生孩子了……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有的事，我没看见手机。”

前妻跟之前比，少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嘴角还带着淤青，身上穿的也再不是什么名牌。

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害怕的闪躲。

这几年，她过的确实不如意。

“你没接电话，我找了两层楼才看见你。

那个，我……没有那么多钱，我给你老婆买了点补品。”

我没接，她举着半天，最后放在了我身边的座椅上。

“你怎么出来了？

多多呢？”

“上学去了……他喝多了，我就跑出来了。”

我从钱包里拿出三千块钱。

“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

“拿着吧，就当这个月给多多的抚养费。”

最后她拿了两千块钱。

曾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算再穷。

也没让她耳朵空着。

各种耳环，从没缺过。

现如今，耳环没了，就连耳洞都豁口了。

我看着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

“那个，我得回去了。”

我立马站了起来，“这么急么？”

“嗯……那个，你别跟你老婆吵，以后我们少联系。

我的事……我拿这个钱找个律师吧。”

她走的很快。

我伸出手，没拦住，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我坐在凳子上五味陈杂，低头搓着手指。

很快，老婆就出来了。

我立马笑着过去看她。

“恭喜，母女平安啊。”

老婆抱着我哭了好久。

“辛苦了，老婆，辛苦了。”

我连忙把准备好的金手镯戴在她的手上。

回到病房的时候，我妈带着鸡汤来了。

老婆的情绪也好很多了。

“老公，你还出去买了燕窝啊。”

我一回头，老婆在那看着前妻买的补品。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不敢多说。

出了门，我看着我妈，“我不是让你把东西拿回家吃么？”

“哎呀，我这大岁数吃什么啊，小玲刚生完孩子，她吃好就行。”

我叹口气。

“小玲坐月子，最近别惹她生气，多做点好吃的。

她说什么，你别跟她犟。”

“哎呀，知道，知道的。”

交代完，我又去住院部缴费。

老婆这次生产来的私立医院，虽然所有体验都很好。

但是流程也麻烦了很多。

我忙活了好久，天都黑了。

一回到病房，就看见摔了一地的饭盒。

“怎么了？”

“林海！

你出去干什么了！”

“我，我缴费啊。”

“什么缴费需要这么久？

我看你就是出去找别的女人了！”

我拿着单子跟老婆理论，一张张拿给她看。

“这上面都有时间的呀，你看这……你不是生过孩子吗？

你别跟我装！”

“我，我装什么了？”

老婆把缴费单撕碎，我急忙阻止。

“你撕碎了怎么报销啊！”

“你朝我喊什么？

你喊什么！

林海！

啊！！”


我深吸口气，努力的安抚着她。

“你别激动，别激动。

是我不好，都怪我。”

“所以你是承认了是吧？”

“我承认什么了？”

老婆抬手就给我两巴掌，差点哭断了气。

我得火气也瞬间上来了。

想出去抽根烟冷静冷静。

她冷不丁的来了一句，“你是打算出去找你前妻吧？”

我立马折返回来，“我已经跟她……”却发现她指着地上的补品。

“那这些是谁送来的？”

我顿时觉得哑口无言。

“说话！

谁送来的！”

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脑门。

这下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我妈……”下一秒，老婆就把手里的照片扔在了我的脸色。

照片像开了刃一样，划过侧脸，火辣辣的疼。

照片里，都是女儿的照片。

我以为，可能会有前妻跟孩子一起的照片。

所以她狠生气。

可翻到最后一张，全都是孩子一个人的。

“都是孩子的。”

“那你还想有谁？”

我一时哽咽。

“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么多东西，你别告诉我都是孩子拿来的。”

我没说话，老婆哭的歇斯底里。

“她确实来了，想跟你道个歉，买了点东西。

我怕你心烦，就没跟你说。”

“跟我道歉？

她真知道错了就不会再找你！

你怕我心烦？

我看你分明心里有鬼！”

她情绪异常激动，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不行。

“我在里面给你生孩子，你跟你前妻在门外约会是吧？

林海，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你都没抱过孩子吧？”

她话锋一转，我背后发凉。

“我不是还没来得及？”

“是来不及，还是压根不想抱？

又给你生了个女孩，你觉得挺没劲的吧？”

我懵了，“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啊？

我很喜欢女儿，我非常喜欢。”

“得了吧！

你妈看见是女儿，立马黑个脸，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林海，我真是后悔嫁给你了。”

在她含着眼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我觉得天都塌了。

“对不起。”

我们互相沉默，谁都没有跟谁说话。

这样的情况没有维持很久。

可以说，月子结束后，我跟老婆的关系也彻底缓和了。

“你们快点，车在楼下了。”

我妈催促着，老婆涂着口红，挎着我就往外走。

月子结束，我们准备出去聚餐。

也是犒劳我老婆。

她高兴了一路。

今天也是她生完孩子第一次出来。

“老公，我身材这么臃肿，你不会嫌弃我吧。”

“当然不会。”

“那你看我黄着脸，会不会觉得难看？”

“怎么会呢。”

原本，她都好好的。

可到了餐厅。

大家都略显尴尬。

我进去后才知道，亲戚们都在尴尬些什么。

前妻跟她老公也在着吃饭。

跟一个月前很不一样。

她穿着漂亮的紧身裙，踩着高跟鞋。

画着艳丽的妆。

在人群中仿佛散发着光。

她谦卑的给在场的所有人倒着酒，时不时的拽着紧身裙的裙摆。


离婚后，应该跟前妻保持距离么？

前妻是我的白月光，追到手后，我们很快就结婚了。

当时三百块钱一罐的奶粉都能压倒我们的生活。

最后一拍两散，各自成家。

最近前妻遭受家暴，她想让我帮帮她跟孩子。

我的一句应承，却让老婆发现，然后早产了。

医生说老婆生气，胎儿情况很不好。

很有可能早产。

看着老婆满头大汗，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

我只觉得愧疚难当。

可裤兜里手机的震动不断的刺激着我的肌肉。

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前妻被家暴的照片。

除了前妻，我们的女儿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她今年才四岁。

我还是拿出了手机。

她发来了一条条六十秒的语音，都是向我求助。

我原本想转文字，可路过的护士撞了我一下。

“让一下让一下！”

然后，语音就那么水灵灵的放了出来。

“要是你也不管我的话，我真的会被他打死的，离婚冷静期还有一个月，你帮帮我吧？”

整个病房鸦雀无声。

然后就是我前妻的哭声。

我不敢去看老婆的眼神，做好准备后抬起头。

还是被她红着的眼睛吓了一跳。

“不好，产妇有点见红，立即刨妇产！”

进产房前，老婆拉着我的手。

她的力气很大，疼到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林海，你要是个男人，就不在这个时候跟起前妻联系！”

我知道我不该说，可话莫名其妙的就从嘴里出去。

“可……多多也是我的女儿啊。”

老婆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

她的肚子很大，肚子下方，爆开很多妊娠纹。

褐红色的，很吓人。

其实她今年也才二十五。

“多多是你女儿，那我肚子里的就不是么！

林海，我没不同意你们联系，你们有个孩子，可你们也得有分寸感！”

“我在医院，我在生孩子！

你前妻她不知道吗！”

“还不快手术，等什么呢？

再等下去随时有生命……”医生着急的出来，看见我们的样子，欲言又止。

“我问他一句话，我就进去。”

我老婆固执的看着我，“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跟你前妻联系，能做到么？”

我捏着手机，手都在抖。

“孩子你想见就见，至少不要让我知道你们还联系，行么？”

老婆哭，我也跟着落眼泪。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不联系了，好么？

我再也不联系了。”

听到我的话，老婆才松下气来。

她憋的脸色通红，额头上都是青筋。

疼到按着肚子抽搐。

我狠狠的打了自己两个巴掌。

很快，前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看着屏幕不断跳出的电话，最后合上手机，紧紧的盯着产房。

“林海。”

一道清爽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我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我爱了十年。

就算现在看到，心头也会跟着颤动。

不是喜欢，也不是爱。

更像是理性中的一个古钟。